陳倉。
夏日炎炎,酷暑難忍。
費曜立在城頭,取下頭盔扇風,豆大的漢水自額頭流下。
“諸葛亮這村夫,非得在這種季節去打隴右,真是會折磨人!”
“這漢兵就一點都不懼怕暑熱嗎?”
費曜咧著嘴,內心頗為不爽。
如果這個時代有網絡平台,費曜必然要發個某音來譴責諸葛亮妄興刀兵。
費曜很想回到城中府邸,讓妾婢們去除下身體的燥熱,然後再躺在陰涼的地方睡一覺。
可費曜又不敢!
孟達的軍令,費曜不敢違背!
萬一有什麼情報沒能及時報給孟達,孟達回來必然是要治費曜的罪的。
“將軍,渭水方向有人!”一小卒揚手一指。
費曜嚇了一跳,連忙眺望,卻見渭水方向有一行十餘人的百姓,正推著車往陳倉方向而來。
“渭水方向的百姓?不趁著早晚涼快的時候趕路,莫非有詐?”費曜不敢大意,死死的盯著這群百姓。
不多時。
這十餘百姓來到城下,希望能入陳倉城避難。
“下去個人,問問什麼情況!”
費曜可謹記孟達的吩咐,孟達不回來就不開城門。
這下去詢問情況的士卒,也是直接用吊籃吊下去的。
片刻後。
士卒返回城樓。
“將軍,這些人是臨渭的百姓,說臨渭正在打仗,故而離開了臨渭,想在陳倉城避難。”
“在陳倉避難?可有仔細聽過,是隴右的口音嗎?”
“包括那幾個少年,都是隴右的口音。”
“難道真的是臨渭的百姓?”
費曜心中依舊有懷疑,不敢讓這些自稱臨渭百姓的人入城。
“讓他們去長安,陳倉不會開城門的。”費曜三思後,決定驅逐這群百姓。
城下的百姓聽說費曜不肯讓他們入城,紛紛謾罵起來。
費曜聞言大怒:“這群賤骨頭,竟敢有不滿?給我將弓箭都拉滿了!”
見城頭魏兵拉弓搭箭,城下的百姓紛紛驚懼而走。
“真是掃興!”
費曜罵罵咧咧。
本來就因為炎熱酷暑而心情煩躁了,結果被一群百姓給臭罵了一頓。
費曜打了個哈欠,在城頭靠牆休憩。
睡夢中,費曜夢到了長安的美妾正在舞動長袖。
就在費曜夢得正香的時候,忽然被士卒搖醒:“將軍,又來了一群百姓,也說是要在陳倉避難。”
費曜愕然:“又來?”
心中驚疑的費曜,再次讓士卒下城詢問。
當得知這群百姓也自稱是“臨渭正在打仗”時,費曜的眼神變得淩厲了。
“讓他們去長安!”費曜依舊沒開門。
過了片刻,渭水方向又來一波百姓,但這次卻多了些,約有五十餘人。
費曜盯著城下的百姓,照舊讓士卒下去詢問詳情,然後將這群百姓轟走。
三波百姓的消息都一致,這讓費曜相信了“臨渭正在打仗”的情報。
“看來孟將軍已經進入隴右了,此刻應該在分兵奪取臨渭。”
“陳倉無憂了!”
費曜不知道的是,第三波百姓中,卻是藏了十餘無當飛軍的悍卒,為首的正是糜照!
陳倉的士卒除了第一波百姓挨個兒確認了口音後,後麵兩波都隻是問了幾個領頭的。
行了數裡路。
前麵兩波百姓正在路口等著,見到糜照到來,眾人就圍了上去,眼巴巴的看著糜照。
糜照則是揮了揮手,十餘個無當飛軍的悍卒,將腰間的錢袋取下,扔給了眾人。
“管好你們的嘴,若我等身份泄露,大魏陛下是不會饒了你們的。”糜照惡狠狠的威脅道。
眾百姓哪裡敢胡言,紛紛賭咒發誓,絕不會亂嚼舌根。
“拿著錢財,滾吧!”糜照喝道。
這群百姓見平日裡凶神惡煞的魏兵,今日竟然會真的給錢,一個個將錢財哄搶後,推著車子就跑,生怕這群魏兵反悔。
待得百姓離開,糜照的眼神也變得淩厲:“速尋驃騎將軍。”
陳倉城外依舊有百姓陸陸續續走渭水而來。
然而後麵的百姓就跟諸葛喬無關了,都是被嚇得。
諸葛喬預料到孟達一定會分兵奪臨渭,故而提前散布了臨渭要打仗的消息。
而此刻在郿縣外。
馬超也正與馬岱商議:“孟達如今去了隴右,我擔心丞相在隴右兵力不足,有意引兵前往。”
馬岱問道:“可我們一走,楊秋必定覺察,若是楊秋追來又該如何?”
馬超冷笑:“我留你五百兵,號旗也全留給你。若楊秋不出城,你就不出城。”
“若楊秋出城,你則打著我的旗號殺出,楊秋膽怯之輩,見到我的旗號必定退走。”
“楊秋一退,你就立即退入褒斜道,靜候命令。”
馬岱本就沒什麼主見,見馬超說得在理,遂道:“兄長既有安排,愚弟就留在此地。”
“隻是此去隴右要經過陳倉,兄長要小心行事,謹防陳倉的兵馬出城攔截。”
馬超更是不屑:“陳倉守將若敢出城,我就順勢奪了陳倉。陳倉若丟,那孟達必不敢再在隴右停留!”
當即。
馬超留下五百兵給馬岱,除了幾麵將旗外,其餘的號旗全都留給了馬岱虛張聲勢用。
行到中途,馬超正好撞見了糜照等人。
“驃騎將軍!”
糜照見到馬超,連忙上前行禮。
馬超眯了眯眼睛,微微吃驚:“你是,安漢將軍的長孫糜照?伱怎會出現在這裡?”
糜照掃了一眼,壓低了聲音:“輔漢將軍欲奪陳倉,請驃騎將軍配合行事。”
馬超更是吃驚:“伯鬆要奪陳倉?陳倉險要,易守難攻,他帶了多少兵馬?”
糜照小聲道:“無當飛軍五部,雖然已經不滿編了,但依舊還有三千餘人。除此外,黃老將軍也隨輔漢將軍同行。”
馬超眼神微凜:“仔細告訴我隴右的局勢和伯鬆的謀劃。”
糜照點頭,遂將隴右的具體局勢以及諸葛喬的謀劃,細細的告訴馬超。
“原來如此!我與黃老將軍出現在陳倉城,足以令陳倉的魏兵驚懼!”馬超嘴角泛起笑意。
本來就是擔心隴右兵力不足才會暗中抽走兵力,而諸葛喬又提前料算到了馬超的想法讓糜照假扮百姓來尋馬超。
這減少了相互間的協調障礙,也爭取了時間。
郿縣到陳倉也就六十餘裡路。
對舍棄了號旗輕裝而走的馬超眾而言,這並不是一個太長的距離。
趁著夜晚涼快,馬超催軍速行,當夜就抵達了陳倉腳下。
而此時的陳倉城外,幾個穿著魏兵甲胄的軍士抵達,在城下高呼:“陳倉守將可在!”
聽到呼聲,費曜連忙登上城樓。
黑夜中不太能看得清人影,隻能依稀辨認城下軍士的甲胄。
“你等是何人?來陳倉有何事?”費曜不敢大意,高聲呼道。
城下的魏兵呼道:“我等本是左將軍麾下斥候,奉令在入隴小道巡邏,卻不料遭遇漢兵伏擊。”
“我等不得不棄馬而走,連夜來到陳倉。”
“漢兵極有可能要來偷襲陳倉城,將軍可速做準備,再借我等幾匹戰馬,我等必須儘快回稟左將軍。”
費曜大驚失色:“漢兵怎會來偷襲陳倉城?臨渭不是在打仗嗎?”
魏兵喊道:“臨渭現在是什麼戰況,我等並不知曉,我等是在中途被截殺。”
費曜仔細的盯著下方的魏兵,忽然問道:“爾等既然是斥候,可知如今這陳倉守將是誰?”
魏兵語氣有些怪異:“左將軍並未告訴我等陳倉守將是誰,那也不是我等能有資格知道的。你為何如此發問?”
猛然間。
幾個魏兵快速的後撤,為首的更是高呼:“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要一而再的刺探我軍軍情!”
費曜也被這幾個魏兵的反應嚇了一跳:“諸位,誤會了。眼下局勢不明,方才隻是試探。”
魏兵怒喝:“你好不曉事!我等隻是來借戰馬的,你卻在耽誤我等時間。”
“速速送出戰馬,否則延誤了軍情,左將軍饒不了你!”
城頭副將低聲問道:“將軍,真的要送戰馬嗎?城內戰馬本就不多,萬一這幾人是漢兵假扮的,豈不是中了詭計?”
費曜蹙眉:“可若他們說的是真的,屆時漢兵來偷襲陳倉,如何能向孟將軍報信?”
副將獻策道:“城下隻有幾個人,不如將城內五十騎全部派出,走街亭向孟將軍報信。”
“如此,即便城下的是漢兵假扮,他們也不可能將我們的信使全部擊殺。”
費曜點頭:“若是派出五十騎,孟將軍必然會以為陳倉危急;可萬一漢兵未至,我豈不是就成了謊報軍情了?”
副將有些頭疼。
將軍你的顧慮是不是太多了些?
仔細想了想,費曜道:“派十騎吧,再分他們幾匹馬,即便折損了,我還能再讓剩下的騎兵突圍。”
當即。
費曜安排了十騎出城,又分出幾匹馬,與城下的魏兵彙合。
城下的魏兵也不多言,翻身上馬就往街亭方向而去。
見城下的魏兵,連句感謝的話都不說,就匆匆而走,費曜的心情頓時沉入了穀底。
“讓將士今夜都打起精神,提防漢兵偷襲!”
關隴大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