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小餛飩趴在台階上,晃悠著兩隻小爪爪,快樂地曬太陽,寧櫻回到房間裡,吩咐清揚關上門,開始算賬。
如今府裡這情形,清揚每頓飯去膳房提,隻要想吃得好些,多多少少總要出點銀錢,再加上雞湯餛飩那件事,她要用銀錢避雷的地方就更多了。
雖說膳房的人不敢獅子大開口,但畢竟人吃五穀雜糧,一日三餐,哪一頓也少不了——積少成多,仔細算算——使出去的銀兩也挺可觀了。
隻有出,沒有進,這可不行!
清揚彎著腰,吭哧吭哧地從衣櫃底下摸出個老算盤來,框木紋細直,通體黃褐色,珠子是棗紅色,細膩油潤,瞧著就有些年頭了。
估計是從原主的娘家帶出來的。
清揚算了算,按照如今府裡格格的份例,就算再貼上母家的私房錢,這樣給膳房使銀子,也最多能撐上半年。
抱著算盤,清揚愁眉苦臉。
……
春陽暖融,院子中隱隱傳來撥動算盤珠的聲音,此外一點其他動靜也無。
小餛飩吃飽了,搖著尾巴在院子裡跑來跑去,彆屋奴才們聽聞是寧格格撿回來的狗,都不去管它。
於是小餛飩趁著寧櫻在裡屋裡和清揚算賬的時候,甩著尾巴就噠噠噠噠地衝出了院門,歡樂地往後花園去了。
蓮花池邊,一處涼亭裡,四阿哥胤禛正坐在亭子裡,舒暢愜意地翻看著一本政論。
天空一碧如洗。
他穿了一身單薄的夏天衣裳,蘇培盛站在旁邊,親手給四阿哥打著扇子,一邊打,一邊盯著四阿哥側臉看了好幾眼。
四阿哥從小就是個有主意的,如今長成,出宮開了府,雖說還是翩翩少年,但心思卻越發難揣摩了,一雙冰霜般的眸子平日裡斂著鋒芒,看人的時候,卻平靜得像一直看到了人心肝肺腑裡去。
四阿哥讀書讀得正入神,腳下臥著一隻小白狗。
這隻小白狗叫墨痕,因為它通體雪白,隻有鼻子旁邊一處是黑的,歪歪扭扭,不大齊整,看著就像雪白的宣紙上留下的墨痕一般,故此得名。
按道理這樣毛色的小狗兒,本來是不會到了皇子身邊,但墨痕不一樣——這是當年的佟佳皇貴妃宮裡養著的小狗的後代,如今跟著四阿哥也已經有些時日了。
墨痕趴了半天,似乎是有點無聊了,它甩了甩尾巴,站起身,四下裡看了看,閒庭信步一般往涼亭旁邊走了走。
看狗的小太監見狀,低低喚了一聲。
墨痕沒走幾步,就意態閒適地在涼亭邊上臥了下來。
小太監放了心,轉頭給四阿哥繼續打著扇子。
墨痕百無聊賴地看了一會風景,一隻粉蝶從它鼻子前飛過,還撩撥一般地,在墨痕鼻尖上那一簇黑毛上點了一下。
墨痕有點生氣,噗嗤噗嗤跳了起來,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就去撲那隻粉蝶。
粉蝶一扇翅膀,身姿靈活地飛走了,翩躚在花叢中。
墨痕回頭看了一眼四阿哥,見幾人都背對著自己,於是搖著小尾巴,呼哧呼哧地就從台階上下來了,跳入了花叢中。
蝴蝶在前麵翻飛著,高高低低地盤旋,墨痕無意之中,被它逗引得向後花園深處,越跑越遠。
花園另一邊,小餛飩正在太陽下快樂地追自己的尾巴,忽然聽見動靜,它警惕地一抬頭,小小的鼻子嗅了嗅,似乎聞到了一絲同類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