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般說話的語氣,已經比之前親近了不少。
寧櫻聽出來了,就很小聲安慰他道“弘昐,你心裡還是很難過,是嗎?”
弘昐聽見寧櫻喊了自己名字,而不是稱呼“大阿哥”,他瞬間就抬起了頭,睜大了眼望著寧櫻。
眼睛也亮了亮。
寧櫻繼續小聲道“你阿瑪素來麵上神色嚴肅了些,實際上心裡是很疼你們的!他是個好阿瑪。”
弘昐動了動嘴唇,欲言又止,眼睛裡閃過了一絲濃重的悲哀“可是我太讓阿瑪失望了。”
正好奴才捧著水盆從旁邊小步路過,一滴水珠微微地濺在桌麵上。
寧櫻瞧著那滴水珠——水珠在日光之下,微微泛出七彩光芒。
她伸手就輕輕劃了劃那水珠,在桌麵上拖出一大片宛然的水痕。
寧櫻指著桌麵道“弘昐,你看——這原本不過是一滴水珠而已。世上很多事也是如此,本來不是件大事兒,過去了也就翻頁了。是我們心裡的憂慮將它們放大了。”
弘昐深深地凝視著桌上的水痕好一會兒,抬頭望著寧櫻,眼裡的陰霾消去了不少。
他背著小手手,微微皺著眉,第一次衝著寧櫻露出了一個純真又羞怯的笑容。
弘暉已經穿好了靴子,過來便興高采烈道“額娘,大哥哥,走吧!”
寧櫻伸手給兒子披上了披風,又伸手從旁邊奴才手裡接過了一件,給弘昐也親手披上了,紮緊了束帶,才道“好,咱們過去吧。”
弘昐一邊走著,一邊仰起一張蒼白的小臉,默不作聲地凝視了寧側福晉的背影好一會兒。
到了帳子裡,幾人坐下。
早膳端上來以後,寧櫻才聽四阿哥說原來前一天晚上,康熙設了一重小宴,召了幾個阿哥過去。
席麵上就說到了皇孫們課讀的事情。
五阿哥就引了話題,說到了哈哈珠子的事情,還說要將弘昇的一個箭術極好的哈哈珠子轉薦了過來,給弘暉用。
哈哈珠子看上去是皇孫們的隨從,其實也都是親貴大臣家的子弟,能陪伴在皇孫左右,自然更兼著其中的家族利益,盤根錯節,千絲萬縷。
若是換了旁人,四阿哥是斷然不肯收的。
不過五阿哥是個特例。
這種事兒,也就隻有五阿哥這般品性的君子做起來,一派光風霽月,眾人也不會多想什麼。
四阿哥想了想,也就笑納了。
隨後,康熙興致勃勃地繼續著前麵的話題——說是這一次出來木蘭圍獵,看著皇孫們一個個年紀雖然小,卻個個生龍活虎,精神抖擻,讓他這個皇瑪法看著十分高興。
所以他打算等到這一次回京城之後,便讓已差不多到了年紀的皇孫們,統統都進宮裡的尚書房來!
進尚書房的年齡門檻差不多是五六歲的樣子,若是年齡稍微還差一些,也可以往上拔一拔嘛。
這可是個大事兒——康熙這麼一說,幾個阿哥都鄭重其事的站起來,眉開眼笑地上前去謝皇阿瑪的恩典了。
能夠進尚書房讀書,那和在阿哥府邸後院裡上學堂,完全就不是一個重量級的概念。
按照現代人的話來說——這個就叫師資力量非常雄厚。
寧櫻一邊聽一邊點頭,連粥都忘了往嘴裡送了。
倒是四阿哥見她捧著碗,聽著自己說話聽得入神。
他微微一笑,伸手過去,撫了撫她的肩膀,語氣溫柔地道“櫻兒,圍場風大,再不用粥就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