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芬眼眶一酸,差點就流出淚來。
她轉身將托盤往旁邊桌案上放穩當了,這才上前去,輕輕扶住宋格格的肩膀道“格格,該用膳了。”
宋格格聽見動靜,微微睜開了眼,便見一旁托盤裡的碗盞之中,熱氣嫋嫋。
她蔫蔫地偏了頭去道“你先放著,我這會兒吃不下。”
朵芬伸手捧了碗過來,跪在宋氏麵前就垂淚道“格格是最通透的人,萬事的道理都想得通,何苦這般苦著自己?”
宋氏淡淡一笑,伸手推開碗盞便道“度人容易,度己難。”
朵芬不說什麼了,又見主子身上衣裳單薄,便伸手去取旁邊衣架上的披風,要給宋格格披上。
她才走到衣架前,便聽宋格格道“大格格已經歇下了吧?”
朵芬手裡一顫,險些將披風落在了地上。
她轉過身,瞧了自家格格一眼,才低聲道“……是。”
隨後,朵芬終於忍不住道“格格知道?”
宋格格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容,低頭拈著衣角道“兒行千裡母擔憂——孩子的動靜,做娘的哪裡又會不知道呢?”
朵芬站在原地,頓時就不知道怎麼辦了。
若是方才,估計格格也聽見了大格格和自己的對話,聽見了自己苦苦哀求大格格去瞧瞧母親。
更聽見了大格格訓斥的話語。
若是都落入了格格耳中,格格現在該有多傷心啊……
朵芬簡直都不敢抬眼去瞧麵前的宋格格了。
宋格格慢慢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月色才道“我生大格格的那幾日,月兒也是這麼圓,但月色卻不是這般無暇如霜。”
她頓了頓,伸手扶住桌邊,低聲道“我身材纖小,原便不是容易生產的個頭,大格格個頭又不小,分娩那幾日的疼痛,似乎要將我身體分成了兩半!我到現在都記得——當時掙紮著從窗戶看出去月亮都是血紅色的。”
朵芬也跟隨了宋格格好些年月,一聽主子提到舊事,當即就想到了當年宋格格生產的不容易。
幾乎是在鬼門關上走了一圈。
她眼裡實在沒忍住,落下淚來,撲通跪在宋格格麵前便道“格格,奴才鬥膽,說句僭越的——奴才瞧著大格格如今越發有主意了,心思也大了,,格格若是不再……不再挽著些,隻怕大格格再過幾年,心便收不回來了!”
宋格格臉色蒼白地苦笑了一下,輕聲道“哪裡還用得著幾年?”
她話音剛落,忽然就聽見門口傳來了女兒稚嫩的聲音“額娘,您歇下了嗎?”
是大格格過來找她了。
朵芬瞬間臉上就充滿了驚喜。
她抬手猛地用力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急匆匆地趕到門口,剛要伸手,這才想起來回頭看自家主子一眼。
宋格格也用帕子擦乾了眼淚,這時候正襟危坐在椅子上,對著朵芬就點了點頭。
朵芬伸手將門打開。
大格格手裡端著一碗茶進來,聲音嬌嬌軟軟地道“聽聞額娘身子不適,女兒方才去膳房親手煮了茶,拿過來給額娘嘗嘗,開開胃口也好,還不知額娘用膳了沒?”
她一邊說,一邊將茶盞遞給朵芬。
朵芬連忙伸手接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