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想著小夥伴們一定是對他的機智和勇敢佩服得很。
現在再想一想,那分明是酸溜溜的表情啊!
又想到臨走時候,弘昱那誇張的讚揚……
弘暉沒生活在現代,否則他一定會想到一個恰當的詞語——捧殺。
沒有人不喜歡被人誇讚,人性如此。
麵對誇獎和讚美,很多人先是沾沾自喜,然後就漸漸內心膨脹,甚至發展到自大、狂妄、自負。
到了這個時候,也就離倒黴不遠了。
可是弘昱為什麼要這樣呢,明明都還是很小的孩子呢!
自己也沒得罪他啊!
隻是因為自己得了師傅的誇獎?
弘暉越想心裡越委屈,漸漸地開始意識到自己從前認為的“尚書房是個純粹的認真讀書、兄友弟恭的小天地、大家都是親戚,無非阿瑪封親王、封貝勒,地位略有差彆而已”的想法……
是多麼美好、多麼天真。
簡直傻白甜,天真蠢啊!
身在權力之巔的紫禁城之中,可能有這樣的桃花源嗎?
弘暉握緊了小拳頭,捶了捶床板,然後氣呼呼地一掀被子,就喊人進來伺候他穿鞋、穿衣。
奴才們跪在地上勸著“二阿哥,您夜裡還得尚書房,如今這時辰已經是不早了,趕緊歇息吧。”
弘暉沒理睬,隻是皺著眉頭道“動作快些。”
奴才們見勸不動,也沒法子,隻好一邊讓人拖延著,一邊過去寧側福晉那裡稟報。
幸好寧櫻在寫菜譜,還沒休息下。
聽聞二阿哥起床了,寧櫻也是一怔。
“起來做什麼?”她問道。
跪在地上的奴才還沒說話,寧櫻一抬頭,就看見兒子已經過來了。
奴才們追在後麵,給他披上披風。
他站在裡屋門口,一隻手扶著牆,臉上的小表情彆提有多委屈了。
“額娘,我還想和你說幾句話。”弘暉蔫蔫地道。
寧櫻菜譜寫了一半,正在關鍵時候,但是一聽弘暉這話,她伸手就把菜譜合上了。
也顧不得墨水乾沒乾。
“你說。”
弘暉抬起頭來,可憐兮兮地望著寧櫻。
他先是嘴巴扁了扁,然後就伸了小胖手抱在胸前。
這是一個防禦的姿態。
弘暉的眼神空洞地望著屋子角落的西洋鐘,過了好一會兒,才悶聲道“額娘,我從來沒有對弘昱不友好過,他是直郡王家的孩子,大家都知道,平日裡也讓著他幾分,我與他之前也沒有結過梁子,便是師傅誇獎我幾句,他何至於要這樣對我?”
寧櫻敏銳地注意到這一次,弘暉沒有說“大伯”,而是稱呼了“直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