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在上書房的時候,十八阿哥聰慧玲瓏又愛笑,任誰都喜歡。
弘暉雖然知道從輩分上來說,這是自己的小叔叔,但是實際上,一直將十八阿哥當做一位可愛的小弟弟來看。
他記得有一次,正在讀書的時候,旁邊六阿哥家的男孩子,一不小心揮手將硯台潑翻了,濺了他一身的墨汁。
那時候,十八阿哥就立即過來,問他有沒有衣裳換,又說自己今日從阿哥所多帶了幾件禦寒衣袍,先讓他換上。
聽說十八阿哥病重,弘暉也挺難過。
“阿瑪,十八叔得的是什麼病?”弘暉伸手握住父親的手,關切地仰著臉問四阿哥。
四阿哥一時間也說不清——這事兒都成了皇阿瑪的心頭痛,誰都不好再往他傷口上撒鹽。
隻是模模糊糊地聽說是小兒發熱,但是毒氣攻心。
因為十八阿哥年紀太幼小,太醫們用了多少湯藥,始終是救不回來。
宗室之中,孩子們夭折的概率實在是太大了,越幼小的孩子所麵對的風險也就越大。
就像柔嫩的小樹苗,風一吹就折斷了。
……
在回京城的路上,壞消息一個接著一個的傳來十八阿哥病情更嚴重了,現在連親娘都不認得了,整個人都陷入了彌留之際。
幾乎就是強撐著一口氣在與病魔做最後的掙紮了。
康熙神色悲痛,一夜之間,兩鬢之間白發添了十幾根,人也仿佛蒼老了不少,禦前伺候的人都更加小心,隻差沒把心提在嗓子眼了。
阿哥們——不管心中難過與否,至少在康熙麵前,一個個都做出了悲痛惆悵的表情。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太子這幾日卻很是放肆,甚至與皇阿瑪賞賜給皇子們的美貌宮婢關在帳子之中,調笑不出。
大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風流態度。
幸虧皇上顧不著他。
但饒是如此,太子身邊的人還是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個個苦口婆心的勸太子千萬不要在這個關節眼上如此作死。
這簡直是在惹怒龍顏的邊緣,不斷反複瘋狂試探。
……
晚上,連續趕路了七八個時辰的大部隊人困馬乏,終於歇息了下來。
三格格也沒有在馬車上坐過這麼長的時間,實在太受罪了,等到奴才們剛剛安置好床榻,她倒下就睡著了。
弘曆睡得比她還快。
寧櫻伸手給孩子們掖了掖被子角,清揚默不作聲地把燈火給滅了。
剛剛往後退了幾步,四阿哥正好過來,一彎腰從帳子外麵進來,寧櫻撞在了他身上。
四阿哥一伸手把她給扶住了。
兩個人手握在一起,怕吵醒孩子,很默契地就誰都沒說話,一起走到了帳子外麵。
“白日裡沒顧得上過來瞧瞧你……”四阿哥伸手摸了摸寧櫻柔嫩的臉頰,才開口說了這第一句話,忽然遠處就響起了動靜。
動靜還不小。
寧櫻在他懷裡遠遠的望過去——萬歲的大帳之中,火光淩亂。
帳子之旁,人影來回晃動——一隊隊軍士們身著鎧甲的身影被映照在帳子上,透著一片緊張與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