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櫻倒也沒有太意外——如今康熙信任的人越來越少,四阿哥身上的擔子越來越重,更何況如今在圓明園裡,離著暢春園又近。
若是萬歲那裡想到了什麼要事要吩咐,四阿哥立即得過去一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
上一次也是的她正在陪著四阿哥用膳呢,連羊肉串都是滾燙的,還沒晾涼能入口,結果四阿哥就急匆匆的被人給叫走了。
不知道這一次又是什麼事?
寧櫻一邊想著,一邊把來人打發走了,又重新轉身進了小廚房。
天氣已經是六月了,外麵熱得很,這這時候的人又不能穿短袖短褲,更何況四阿哥要見萬歲,儀容自然更要整齊具備。
光是那一身衣裳裡三層,外三層的,寧櫻看著都覺得替他感覺要中暑了。
更何況四阿哥還得天天在外麵跑。
他是真的忙——過去好歹還有空,讓大夫隔上十天半個月過來,請個脈,再開一些藥方補養身體。
但是如今就連請府醫問診的時間都沒了。
寧櫻一邊想著,一邊準備做個綠豆湯,放涼了之後加點冰糖,再配上金銀花。
這個做法很簡單,但是最解暑——喝綠豆湯時,不用把豆子一起吃進去,隻要光喝清湯,就已經很養人了。
若是四阿哥晚上要忙到太晚,她就讓奴才們把這綠豆湯給送到前麵書房去。
寧櫻自己覺得自己安排妥帖,結果整整一晚上,四阿哥都沒有露麵。
第二天,寧櫻才知道——原來前一天八阿哥突發疾病,一度奄奄一息。
差點人就沒了。
這是自從上一次傷寒病好不容易熬過來之後,八阿哥第二次大病。
大概是康熙也覺得上一次對待這個兒子,難免有些太過於冷酷無情了——尤其是吩咐大隊伍要繞著八阿哥的居處走,以免八阿哥死在那裡,沾染了他的晦氣。
那件事之後,九阿哥、十阿哥等人都頗有兔死狐悲、唇亡齒寒之感。
於是這一次八阿哥重病,康熙讓三阿哥和四阿哥前去探看,並且口頭傳達了他的意思——老八可以安心養病。
雖然政治生命已經完結了,但是畢竟是親兒子,所停之俸銀米仍照前支給。
八阿哥在病床上淚流滿麵。
大概是受到父子關係轉好的情感激勵,八阿哥頑強的挺了過來,又熬過了病魔的第二次攻擊。
不僅如此,康熙還下了命令,讓五阿哥去監工——把八阿哥所在賜園旁邊的民居都給遷走,打算給八阿哥的園子往東邊調整調整,換個地方。
所謂的“往東邊調整調整”,其實就是離暢春園更近了。
八阿哥有苦難言,隻能苦笑著。
他知道皇阿瑪這是在監視自己,離得越近才越好監視。
可是已經落到了這個地步,他難道還能翻出什麼水花嗎?
皇阿瑪還要這般警惕?
八阿哥在無儘的苦澀中,越發意識到自己過去努力搏那“八賢王”的聲名,在皇阿瑪心中,留下了多麼深的影響。
何其愚蠢,何其後悔。
可惜一切時光都不能倒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