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壽宮中,烏雅氏還在苦苦等著十四阿哥回來看她。
彆說睡一覺休息一下了,就連奴才們伺候她用膳的時候,烏雅氏的目光也時不時望向殿外的方向。
就盼著十四阿哥能夠早點從大行皇帝那裡過來。
誰知道盼來盼去,居然盼到的是十四阿哥剛回京城,便對著萬歲無禮的消息。
烏雅氏聽完以後,頓時臉色就變了,匆匆地讓婢女給自己換了衣裳,就往養心殿那裡趕去。
一路上,烏雅氏已經在心裡想好了——等到一旦到了萬萬歲麵前,她就先開口,讓皇帝斥責十四阿哥。
此時,胤禛正在暖閣裡議事,聽聞太後來了,大臣們偷偷的交換了眼神。
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胤禛坐在上首,聽蘇培盛說完,就隻是淡淡地笑了笑。
還記得前一陣子登基大典的時候,連百官磕頭,他胤禛身著天子袍服,連連懇求,都不能讓烏雅氏挪動半步。
而如今,為了她的小兒子,她倒是半點兒都不敢耽誤,立即就跑到他這裡來請罪了。
胤禛明白烏雅氏的想法她請罪在前,先拿出斥責十四阿哥的態度來。
這樣的話,他胤禛哪怕有其他的打算,暫時也不好出手了。
想到這一點,他隻是冷笑。
他這位生母,到底還是不夠了解他——不知道他能狠下心腸,將事情做成什麼樣。
早在之前登基大典時,太後做事做絕,肆無忌憚的踩著他胤禛的臉麵,挑戰他的底線的時候,他就不會對太後有容忍之情了。
隻不過,如今大行皇帝走了還不滿一個月,風雲初定,朝政未穩。
無謂的麻煩總是能少一個是一個。
聰明人不該在關鍵的時候節外生枝。
胤禛想到這裡,緩緩站起身出去。
他先是恭恭敬敬的將太後扶到裡麵的暖閣裡來。
大臣們見狀,趕緊一一識趣告退。
“皇帝……你十四弟……”烏雅氏雖然素來性子沉穩,但是事情關係到小兒子的安慰,她也按捺不住了。
胤禛坐在旁邊,淡淡的聽著烏雅氏為十四阿哥開脫解釋。
不愧是在後宮浸泡了一輩子的女子,烏雅氏說起話來有理有據,語氣溫婉從容。
若不是事關自己,胤禛都快被她活生生說服了。
其實坦白來說,這種事兒想往大了鬨,就是國事。
想往小處按下來,息事寧人——就是家事。
烏雅氏的意思表達得很婉轉——哪怕是吃飯,還會有牙齒碰著腮幫子舌頭呢,更何況親兄弟之間,發生點摩擦口角又怎麼了?
再說了,十四阿哥畢竟年輕氣盛,這些年在邊疆帶兵打仗,整天風沙裡來去,軍旅中滾爬,難免性子也被磨礪得粗糙了些。
不能和他們這些在京城裡養尊處優的王爺們相比。
“他畢竟年紀還小,比皇帝足足小了十歲,皇帝是君,他是臣沒錯,可皇帝也是他的兄長!”烏雅氏最後話鋒一轉,苦口婆心地道。
胤禛都快被這邏輯逗笑出來了。
他一邊聽著,一一邊臉上掛著似有若無的笑容。
烏雅氏說到最後,看兒子這副神情,她一張臉也有些掛不住了。
不能再說了——再說下去,就弄巧成拙了。
烏雅氏正想起身,胤禛冷冷地道“母後,朕剛即位時,便召胤禵來京,當時朕想著,皇考剛剛升天,十四弟卻不在跟前,朕應馬上降旨宣召,讓他速速回京以儘孝心。如今倒好!朕一片體諒之心,換來的卻是他這般庸劣狂愚、無才無識之舉!嗬……”
他收到這裡,緩緩地收了口,隻是目光森然地望著烏雅氏。
烏雅氏意識到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猛地站起了身,顫聲道“皇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