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萬歲本來已經多年極寵她了,乍然又是皇貴妃又是抬旗的,怕水滿則溢,福過傷身,這才有所抑製。
“皇後那邊,她既然能打弘曆、弘晝的主意,想必朕的打算,她也對你說了。”
胤禛毫不避諱地望著寧櫻。
寧櫻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說皇後逝世之後,要將自己扶為繼後。
她本來是微微低著頭的,這時候目光一點一點上移,掃過胤禛雪白的裡衣,寬闊卻精悍的肩膀,最後落在他緊盯著她的眸子。
他微微側著頭看她,嘴角挑起淺淺的弧度,然後將她的手拉了過來,握在自己的掌中,笑意盈盈地一邊望著她,指腹輕輕在她掌心裡揉捏。
……
天剛剛亮,外麵就有了動靜,聽起來急促慌亂,和平日裡不大一樣。
寧櫻本來還在睡夢之中,也被吵醒了,聽著這外麵的動靜,她心裡忽然就不由得顫了顫,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胤禛也被擾醒了,一邊伸手給寧櫻將被子蓋緊了,這才伸手挑開了床帳子,喝道“什麼事?”
來送消息的奴才止步在外麵,婷兒快步走了進來,跪在床前才緊張又慌張地道“回皇上的話,皇後娘娘……”
外麵送信的華寇已經哭了起來。
胤禛臉色也僵了起來,一伸手將被子掀了起來,奴才們連忙上前來伺候皇上穿衣穿靴。
等到走出去,天地一家春的華寇才泣不成聲的把事兒說了一遍“……奴才夜裡寅時三刻還伺候皇後娘娘喝了水,娘娘隻說口渴,連喝了三大盞才睡下,奴才還是和往常一樣,在暖閣裡桌上趴著守著,開始還聽皇後娘娘一直歎氣,結果到了天快亮的時候,娘娘忽然就沒了動靜!是奴才蠢——隻當娘娘是好不容易睡著了,還沒敢過去擾醒了娘娘,誰知道後來……後來再去看的時候……娘娘已經……”
想來,在皇後停止歎氣的時候,也就已經停止了生命的最後一絲脈息。
華寇說到這兒再也難掩悲痛,給胤禛磕了個頭,伏在地上便痛哭不止,再難起身了。
……
天地一家春裡裡外外已經亂成了一團。宮女,太監們全部跪在地上痛哭。
妃嬪們住的偏遠,還有的聽見消息遲,沒有能第一時間趕得過來,阿哥住所那邊,也已經有人去通知了。
倒是兩個撫蒙的公主離得近,已經到了。
聽見皇上駕到,兩個小公主過來給皇阿瑪行禮。
寧櫻跟在胤禛身邊,本來是被他一路握著手的,這時候到了暖閣門口,胤禛忽然就鬆開了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怕不怕?怕的話就先在外麵等著朕,等她們都來了,你再帶人一起進來。”
寧櫻其實倒不怕,但是聽胤禛這麼說,又看兩個小公主還都是孩子,這時候在滿殿內外的哭聲中眼巴巴地望著她。
寧櫻點了點頭。
眼看著胤禛跨步走了進去,寧櫻對著皇後的暖閣門口,帶著兩個小公主,緩緩跪了下來。
想著華寇剛才說的“皇後娘娘歎了一夜的氣。”
烏拉那拉氏直到生命的最後一晚,胤禛依舊沒有半分意願想陪在她的身邊。
她的這一生,得到丈夫的最後一句嗬斥,也不過是六個字“虧你想得出來!”
寧櫻默默地垂著眼——胤禛對她自然是很好的。
深情之人,轉身便是彆人的絕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