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山河!
沒有月亮的夜晚,連氣氛也是詭異的。
四周空寂一片,沒有光亮,也沒有聲音。有的,隻是黑夜中獨有的透著詭秘的不知名的聲響。似鬼哭,似幽鳴。
前方茂密的竹林中,透過點點燭光可大致映出一個影影綽綽的人影,看那身形,像個八九歲的孩子。
伏在竹枝上的他,雖年紀已大,但目力極好。透著竹葉的空隙,可以清楚地看見前方的一切。
前方空地上,擺滿了蠟燭、酒水和各種肉食,一個身披白色麻衣的孩子跪在地上,對著前方隆起的土坡,嘰嘰咕咕地說著他聽不清的話,不時地,還帶出點哭腔。他觀察地很細心,在那孩子身旁,還乖巧地臥著一隻棕色小犬,正伸出舌頭親密地舔舔主人放在膝上的手。
這形式,像是在祭奠?想到這,他不禁撚撚長及肩部的白眉,誰這麼大膽,敢在皇宮內祭奠?
隻不過是一眨眼的間隙,等他回轉過神,再望向前方時,發現不知何時,那孩子已掄起一把匕首,正欲對著那條小狗刺下——
燭火的光透過匕首折射到那孩子臉上,襯著如鬼魅般慘白的麵容,在暗夜中,顯得猙獰可怖。那隻小狗仿佛不知主人已對它動了殺機,正安然地閉著眼睛,在主人懷中肆無忌憚地蹭來蹭去。
電光火石間,他神思一閃,隨身揪過一片竹葉,向著那把匕首飛去。
奇跡般地,那片竹葉在空中化作一片利刃,然後迅如閃電,朝匕首飛去。隻聽“叮”的一聲,匕首被打落在地。
劉真祭拜完雲姑姑,便欲殺掉胖胖來為雲姑姑陪葬,正當她舉起匕首時,匕首卻不知被什麼物體打落,然後右手便傳來一陣劇痛。她用左手握住發痛的腕部,霍然起身,環顧四周,冷然道:“誰?誰在那裡?出來!”
竹林中驀然響起一片空曠的聲音,“小丫頭,欺負小動物算什麼本事?”
這聲音如空穀回音般在四周回響,劉真來回轉身,卻發現根本辨彆不了聲音方向。不過,這不是令她最驚奇的,令她最驚奇的是這聲音的主人怎麼一下便識出了她真實性彆?
她握緊拳頭,又鬆開,反複幾次,鎮定了下心神,然後麵對著不知來源的聲音,淡淡道“因為這畜生,害死了我的親人。再說,我處置我的東西,用得著你管?如果你是光明磊落之人,為何不現身,反而偷偷摸摸,這般小人行為?”
“哈哈哈——”空曠的聲音又在四周回響。劉真抬起頭,望著頭頂密密麻麻的竹葉,極力搜尋聲音來源,卻發現隻是徒然。隻聽那聲音道:“小丫頭,你的脾性甚合我意,我決定收你為徒!”
劉真剛想說——誰稀罕當你徒弟——便見眼前突然現出一個白色身影。她定睛一瞧,眼前的人頭發是白色的,眉毛是白色的,胡子是白色的,就連衣服也是白色的。
劉真上前一步,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竟揪過他長長的眉毛,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地瞧了瞧,然後長歎一聲“這麼老的人了,竟然還活著,真的是生命的奇跡啊。”
老頭撇撇嘴,奪過自己長及肩部的眉毛,問道:“你的意思是說,老頭我這麼老了,就應該死嘍?”
劉真回他一個你很聰明、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你這丫頭,老頭我可是你師父,有你這麼對師父的嗎?”老頭吹起胡子,挑起長眉,一臉怒氣。
劉真撇撇眼睛,核桃般的大眼裡滿是不屑,“誰說你是我師父?你有什麼資格當我師父?”
“沒有資格是吧?”老頭陰陰地說著,一副自負從容的表情。
老頭說完後,鼻子哼哼幾下,轉身抱起胖胖,拍拍它的腦袋,示意它乖乖的,然後右手迅疾,抓向胖胖。幾個眨眼間,便在胖胖的頸部、腿部、腹部、尾部各揪下幾撮毛。
“過來。”
劉真聽話向前。
老頭攤開手掌,“你看,這狗的毛發根部呈天藍色,這說明什麼?”
劉真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說明這狗身上有紫葵粉!你是不是傻!”他狠拍一下劉真的頭,一臉的恨鐵不成鋼。“老頭我從你口中得知,這狗害了你親人,又在它身上聞到了紫葵粉的味道,說明你的親人中了天零散和紫葵粉的合毒。紫葵粉和天零散單服是不會有毒的。”
劉真心下一驚,原來如此。她忙跪在地上,向老頭規規矩矩地磕了一個頭,“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不知師父可否推算出下毒者何人?”說完便將當日情形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白胡子老頭。
老頭拈了拈長即腰部的胡須,“照你這麼說,下毒者可能有兩派人。蘇氏既然當日赦免了雲姑姑,應該不會再下毒,否則極易落人口實,照理說,應該不會這麼傻,但是也有可能就是這麼傻,不好說。那個上官傑看似清白無辜,此事與他毫無關係,但保不齊,這毒就是他下的,畢竟離間了你和蘇氏,對他也是有好處的。此事唯一可查的是那個叫晨兒的宮女,但那名宮女現在還沒有找到,八成被人滅了口。照這樣看,上官傑嫌疑大些,那條狗是蘇家人送的,蘇家應該沒那麼蠢,往自己送的東西上下毒。”
劉真怔怔地聽著白胡子老頭的分析,目光遙遙地望著前方的墳塋,淚水默默流下。“雲姑姑,他們都希望你死,你的死,在他們眼中,隻不過是權力爭奪的工具。但,你放心,你的死,不會白死,總有一天,我會替你報仇。那個凶手,我現在已有眉目,可我現在不能和他反目。等我強大,我會親手替你報仇。”她的聲音涼涼的,就像沒有溫度的冰塊,在這個詭異的夜晚幽然響起,“上官傑,你布下這麼大的局,不就想和我合作嗎?好,與虎謀皮,我劉真,不怕!”
白胡子老頭靜靜地聽完她這一番話,突然有些心疼,這麼小的孩子,才隻有八歲,卻要經曆這些,到底是命運之幸,還是不幸?他伸出手掌,拍了拍劉真瘦弱的肩膀,“好孩子,有師父,不怕。”
劉真抹乾眼中的淚水,等轉過身時,已是一副笑臉。“師父,今日見了您,真是一番奇緣。可我還不知您的身份?”
白胡子老頭眉頭一挑,臉上有些掛不住,這丫頭,見到他這滿身白,白眉,白須,白發,竟還不知道他是誰?他這麼有特征的標誌,這丫頭竟然不認識?他以為這丫頭早已知曉他的名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