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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讓子彈飛(中)(2 / 2)

此刻麻匪眾人全部亮相了,前麵要麼單人,要麼是兩三人露臉出鏡,在這種爭鋒相對的台詞下,還能插入讓觀眾了解“我方”陣容,是大導演的調度。

張麻子問“哎,這我就不明白了,我已經當了縣長了,怎麼還不如個土匪啊?”

湯師爺回答“百姓眼裡,你是縣長。可是黃四郎眼裡,你就是跪著要飯的。掙錢嘛,生意,不寒磣。”

跪不下去的張麻子怎麼可能覺得不寒磣,當即甩出一把槍,問湯師爺這個能不能掙錢。

湯師爺點頭回答,能掙錢,山裡麵。

張麻子有甩出代表縣長的驚堂木,再問這個能不能掙錢。

湯師爺說跪著能掙,張麻子把槍和驚堂木放在一起,“這個加上這個,能不能站著把錢賺了?!”

“尼瑪,不就是在說一手抓政治,一手抓軍權嗎?或者是叫槍杆子下出政策,導演是真的敢,雖然風格和殺死比爾不同,但我更喜歡新風格。”蕭節是越看越帶勁。

張麻子開始了他槍加驚堂木的計劃,先讓小六子砍樹,又是一段內涵台詞,要知道其他電影,這種台詞全片也就一兩句,多的句,然而《讓子彈飛》就太密集了。

湯師爺很著急的勸阻“那不是樹,不要砍了,這是冤鼓,乾隆那時候設的,老沒人敲就生了根長了葉,就成現在這樣了。”

“我爹說了,有冤鼓就說明有冤,他說他要判個案。”小六子老老實實的說,真彆說長得和柴犬差不多的狗頭,演起這樣憨憨角色,還真夠點本色出演的味道。

“哪兒有冤呐?啊,誰有冤呐?這都一百多年了,你要把它砍了,把鼓露出來,不定出好大冤。彆砍了,你爹他人呢?”湯師爺著急,

“這真的是,當縣長不想著怎麼解決冤情,反而是害怕有冤鼓,冤情暴露出來。”蕭節忍不住道“這不就是在暗諷那些做表麵功夫的官員嗎?沒有冤鼓所以就沒有冤情,厲害。”

緊接著張麻子把黃四郎家的團練教頭抓了起來,要說薑文真是取名界的人才,黃四郎家的大管家叫胡萬,然後還有胡千和胡百。

《讓子彈飛》不是喜劇電影,處處包含著冷幽默,就像被打了屁股的團練教頭,跪著對黃四郎說“老爺,這哪是打我的屁股,分明是打您臉啊。”

以及電影中少有的溫情橋段中,張麻子和小六子的對話,從對話也能摸清楚人物關係,原來六子不是張麻子親生的,看情況是六子親爹托付給張麻子,兩人聽著黑膠唱片。

然後六子問“這是誰吹的。”

“聽著像穆紮,他們那邊叫穆紮。咱們這邊叫莫紮特。”張麻子回答。

小六子很震驚“你還能聽出來是誰吹的呢?”

“得分時候。”

“什麼時候?”

“那上邊印著他名字的時候。”

蕭節看到這裡笑了笑,但笑了笑的同時,也再次感覺到了這張麻子不簡單,首先他言行舉止就不像是土匪,並且那黑膠唱片上是寫著莫紮特的名字,鏡頭給了特顯,問題是那上麵寫著英文,也代表張麻子懂英語。

民國可不比現在,懂英語的真是極小的一撮人。

熒幕中劇情走向發生了改變,黃四郎叫來了之前賣涼粉的人,談話間似乎是商量好了一個報複計劃。

《讓子彈飛》中,最荒誕的劇情出現了,胡萬領著黃四郎一群家奴,帶著賣涼粉的人,擊鼓鳴冤說縣長公子以身試法,但也不在縣衙,反而讓張麻子去講茶大堂,黃四郎的地盤。

計劃真的很簡單,甚至於說很簡陋,就說小六子吃了兩碗涼粉,但隻給了一碗涼粉的錢。

胡萬唱白臉,團練教頭唱紅臉,旁觀坐著的全是鵝城的鄉紳。

白臉說“縣長要給我們鵝城一個公平,好,我今天討的就是一個公平!問誰討?問縣長兒子?為什麼?他吃了兩碗粉隻給了一碗的錢,這就叫做不公平!既然縣長兒子帶頭不公平,那縣長說的話就是個屁。”

紅臉說“胡萬,六爺是縣長的兒子,怎麼會欠他的粉錢呢?你親眼看見了?”

小六子還年輕,一聽這件事涉及到張麻子,就急了,然後抓著賣涼粉的人,胡萬在旁邊說小六子欺負老實人。

誰是老實人,影院的觀眾都明白,小六子氣勢很凶,可很委屈,他問賣涼粉的“你是老實人嗎?”

賣涼粉的人回答“我是。”

小六子急忙問“那你就說實話,我到底吃了幾碗粉?你告訴他,你說不說?”

賣涼粉的人咬死,就是兩碗,小六子氣急攻心,用匕首捅了自己一刀,小六子為了自證清白,要把自己開腸破肚,從肚子裡取出吃下去的涼粉,接下來的一段有些血腥,影院的不少女觀眾把目光挪開了,隨即小六子血淋淋的從肚子裡取出涼粉,隻有一碗。

但也毫無疑問的是,如此弄肯定死翹翹,小六子顫顫巍巍的端著血呼啦的碗,臉上帶著解脫的笑容,給胡萬看,給周圍的鄉紳看,他沒有不公平,他沒有吃兩碗粉隻給了一碗錢,他爹張麻子說的話,也不是放屁。

小六子迎來的卻是胡萬帶著嘲諷的笑容“我知道你隻吃了一碗,你上當了。”胡萬之前說如果你肚子裡隻有一碗,他死。

然而實際上壓根沒人在乎,小六子到底吃了幾碗粉,周圍的鄉紳全部散去,胡萬也完全沒有履行自己之前說的話,明明白白忽悠小六子的。

“這,這也太誇張了……”馮紀雪表示有點不能接受“為了一碗涼粉,用得著把自己開膛破肚嗎?”

相反蕭節看到這段劇情時,代入感很強,感覺很難受,他認為這段劇情極好,甚至可以說是經典,他道“涼粉就是個象征,什麼理由都可以,當彆人打定要冤枉你時,除了像六子一樣傷害自己的情況自證清白,還能有什麼辦法?”

“解釋?彆人不聽你解釋,甚至於說,即使你花了時間,花了精力,證明了自己清白,但又有誰在意?”蕭節情緒有點激動了,回過神再次壓低自己聲音。

“除了你自己沒人會在意你的清白,事過去後,他們最多會記得一句,哦他就是xxx的,我覺得導演是故意的,故意就用涼粉這種小事來隱喻,這段劇情真的拍神了。”蕭節如果說一開始是喜歡楚舜這導演才來看,但現在是導演和影片都喜歡。

有人說過,作者隻創造一半的小說,讀者創造另一半。電影也是,觀眾的解答,是另一半的內容,反正蕭節覺得導演拍攝這劇情,就是為了表達。

覺得這段劇情好的,不止是蕭節一人,在場大部分男性觀眾,和小部分女性觀眾,都被這段劇情調動起了情緒。

“這個賣涼粉的人是真可惡,冤枉人。”馮紀雪說道“六爺真是可惜了。”

六爺不是被冤死的,是為了讓自己不冤死了。

張麻子來晚了,一槍把胡萬的耳朵崩中,鮮血淋漓胡萬臉上的淡定沒有了,馬上想要逃跑,但是被麻匪老三堵住了。

湯師爺攔住了憤怒的張麻子,不停的勸阻,並且還補充“黃四郎就想看你這樣!一臉的敗像,殺了他就是輸,不殺還能贏,放人,殺人誅心,殺人誅心!”

不止是張麻子想動手,用槍抵住胡萬的老三也要動手。

最後奄奄一息的小六子,說了最後一句話,他認同了師爺的觀點。

“叫我就一槍崩了他。”馮紀雪忿忿不平。

“的確不能動手,小六子是為了自己證自己的清白,然後自殺的,和胡萬沒關係,如果這個時候作為縣長的張麻子,直接動手,那麼他之前不要人跪下,以及說的原則是公平,都沒人相信了。”蕭節道。

“丟失了民心。”馮紀雪總結,然後結合她之前看的一本叫做《厚黑學》的書道“難怪說,清官要打敗貪官,要比貪官更奸詐。”

最終還是放走了胡萬,胡萬回到黃四郎府邸報告這事,兩人非常嘚瑟。

然後是六子的葬禮,但這鏡頭就拍得非常有意思,並不是中景,也不是遠景,而是把將頭定格在一個地方,每人都過來說一句話,感覺是劇中的人物,在對觀眾說。

特彆是張麻子,臉幾乎都懟著鏡頭了,一番話“六子,掙錢對咱算個事兒嗎?我不是要殺人誅心,是沒想出好辦法,我要把黃四郎連根都拔掉。給我點時間,六子,爹發誓一定給你報仇!”特彆是每個人說完還拍了拍鏡頭,砰砰響。

楚舜看到這鏡頭,臉上不由露出了笑容,為什麼會笑倒不是覺得劇情,隻是這鏡頭明顯是導演在占觀眾便宜。

明顯是指所有觀影的人都是“六子”,然後台詞“爹發誓一定給你報仇”,回過味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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