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兔仿佛看到了一個渾身晦暗無光的少年,整個世界是灰蒙蒙的,前方沒有未知的征途,生命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儘頭。
儘管他還是個尚好年紀的孩子。
可是不知道他在期待什麼,無數個尋常如舊、一層不變的日夜,總會有某個時候,令他的眼睛充滿光亮。
讓彆人知道,原來他也是個,朝氣蓬勃的孩子。
獨屬少年的那份天真和渴望。
然而很快,他像是知道什麼,像一隻蒼蠅飛進死胡同,慌亂、惶恐地不知所措。大眼睛裡充滿了戒備。
仿佛是霧蒙蒙的清晨,露珠在綠葉肩頭還未散去。
在抬頭看去,少年的眼睛清澈而令人顫栗。
還是少年容顏,但是他的身體裡,仿佛住進了一個佝僂年邁的老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溫野的表演結束。
現場清冷的連零星半點的掌聲都沒有。
沒有人雀躍歡呼,但所有人都知道,溫野贏了。
郭楠仿佛真的看到了他筆下的龔龍站在了自己的眼前,他目睹了他的孤獨、潦草、充滿希望卻又一次次眼睜睜看著希望破滅,悲慘而又無助的一生。
此時他早已淚流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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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美兔在上大學的時候,學校一位在設計界享有盛名的老教授說過,好的設計是可以讓人共情的。
她現在相信表演也是。
她雖然不知道劇本的具體內容講了什麼,但是她真切的感受著來自主人公的喜怒哀樂。
黑眼珠子轉一圈,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她扭頭對坐在監視器前他們稱之為陳導的那個人說“他做到了,連我這種不懂行的人,都看懂了。”
“我們做觀眾的不懂演技啊什麼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主要看戲好不好看。”
陳銘之“好看?”
不止王美兔,周圍一圈,甚至連打算進來清場的場務都跟著點頭。
誰知道陳銘之的臉色仍舊是黑的,沒有任何想要緩和的跡象。
他嚴聲嗬斥道“好看有什麼用,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光好看能讓觀眾記住十年二十年嗎?”
“你要是想上我的戲,沒有年的積累沉澱,基本免談。”陳銘之朝溫野嫌棄萬分地擺了擺手,“趕緊讓你的經紀人帶你回去,彆到我這丟人現眼。”
換做一般人,被這麼教訓,早就羞愧難當走人了。
但他溫野是誰啊。
隻見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喂,老頭,問你件事。你知道固步自封另外一種叫法是什麼嗎?”
“自取滅亡哈哈哈哈哈哈。”溫野笑得直不起腰來,“本來看郭老師的劇本立意好,心想著能為社會做點什麼。但是來劇組一見著您我就知道……”
“我壓根就不想上您的戲哈哈哈哈哈哈哈。”
世人笑我太瘋顛,我笑世人看不穿。
說完溫野就心情大好地往外走。
剛背過身去,他臉上的笑容就斂了起來。
方陽聽得他刻意壓低卻不減半分怒氣的聲音。
“趕緊把那隻胖兔子給我帶走。”
他隻要她往他身邊的樹樁撞,誰讓她撞到彆人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