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署外。
婁伊人穿著鎮妖使服,右手搭在腰間懸掛的刀柄上,他默默注視著街道,待得日上三竿,便轉身入署,來到驚蟄宴的殿內。
隨著清脆腳步聲響起,端坐著的各宗掌教稍微鎮起精神,目視著婁伊人的身影出現。
“仍無蹤影。”
婁伊人甕聲甕氣,很簡單說了一句。
荀修真的臉色已經沒有辦法更難看了。
林澄知幫著解釋了一句,“薑望那小子很虛,走得慢些很正常。”
荀修真冷聲道:“堂堂澡雪境的修士,身子很虛?林澄知,你是要把不當人子這四個字坐實?就算想幫他找理由,也要找個像樣兒的才是。”
林澄知挑眉道:“說歸說,彆惡意攻擊我,神都來的又怎樣?我哥是劍神!”
荀修真直接被噎住。
竟讓他已經不能再難看的臉色更難看了。
不愧是你。
荀修真忍著氣,徹底無視林澄知,說道:“申時二刻以前,若他還不出現,無論有什麼理由,便都沒必要再來了,宴後,我會親自去拜訪他。”
最後一句是咬著牙的。
殺意凜然。
殿內極致壓抑。
各宗掌教心下駭然。
身為掌教,雖然沒可能事事躬親,但耽擱這些時日,終究也是有氣的,可考慮到那位薑先生弱冠澡雪的名頭,他們很能忍,荀修真也夠能忍了,現在終於無法再忍。
那股殺意是沒有絲毫掩飾的。
饒是林澄知,也有片刻窒息,何況那些洞冥境巔峰修為的掌教,
一個個大汗淋漓。
婁伊人在林澄知搭話的時候,便跑出了大殿。
他很儘職儘責來到門外繼續等著。
其實心裡在冷笑。
薑望來遲這麼久,把荀修真氣成這樣,當然不是什麼壞事。
他更期盼薑望今日來不了。
事實上,到了申時,距離荀修真的期限隻剩一刻,仍未見薑望絲毫蹤影。
婁伊人保持鎮靜,又快步回了大殿。
“隻剩一刻,就算他此時已入城,也來不及抵達青玄署。”荀修真的麵色反而變得平靜,掃視著下方各宗掌教,說道:“驚蟄宴,開宴!”
旁側候著的琴師舞女,當即開始演奏,陸陸續續有美食上桌。
婁伊人找了個位置坐下,沒有刻意的降低存在感,畢竟苦檀青玄署的婁伊人眾所周知的頭腦簡單,上麵有令,他會有力執行,但在為人處世上,莽撞兩個字就能涵蓋。
所以哪怕有些不當,例如直接抓起雞腿兒就啃,被人看了,也不會有什麼特彆想法,無非是皺皺眉頭,暗罵一句莽貨。
各宗掌教因為緊張,沒有第一時間用膳,隻是裝作認真欣賞舞樂。
驚蟄宴的目的其實很簡單,就是讓暫代行令認識一下苦檀有名有望的人物,會不會新官上任三把火,大概率是有的,荀修真態度很明顯,是要給那位年輕的暫代行令撐腰。
能被邀請來赴宴的自然是苦檀最頂尖的一列,漱河郡小霜山的掌教便沒有資格。
他們等著荀修真說話,也
等著那位暫代行令露麵。
純粹隻是暫代的話,搞這麼大陣仗,其實很沒必要,有人很合理猜測,所謂的暫代兩個字,怕是輕而易舉就能摘掉,猜疑暫代行令的身份,是每個人都會有的。
目前的情況,他們隻想到兩個字,鋪路。
是荀修真要幫那位年輕的暫代行令鋪路,也會是神都的青玄署首尊褚春秋在給他鋪路。
這裡麵牽扯的事情就很大了。
苦檀最值得被神都在意的,就是磐門,是劍神,除此之外,再無第三,因為苦檀距離奈何海最近,因為有劍神,剩下的哪一個能比得上彆境?
唯有少數人清楚,這裡麵還得再加一個正神。
神祇或許很多,但隋國正神隻有三位,苦檀便有一位。
沒人清楚,那尊正神為何在苦檀,陛下曾想把祂請入神都,卻被苦檀正神拒絕。
藏著繁雜心緒,他們默默瞧著上首的荀修真,後者在閉目養神,沒有絲毫想說話的意思,甚至指尖輕輕敲擊桌麵,像是真的在享受舞樂。
各宗掌教懷著相差無幾的心思,有人突然察覺到一些異常,低聲詢問道:“那個姓寧的呢?”
除了薑望和那位年輕的暫代行令,宴席間還少了第三個人。
一個來自外境的,來驚蟄宴湊熱鬨的家夥。
......
薑望在未時一刻便入了城。
因驚蟄宴的事宜,青玄署的鎮妖使們都沒有外出,也沒有刻意觀察入城的人,隻在青玄署外的街道等著
,所以沒人第一時間發現入城的薑望。
他在某攤位坐著,吃著小籠包。
當然是因為很香,所以阿空直接跳下馬車,薑望索性就讓駕車的姚觀海停了下來,反正已經到了,而且遲了那麼久,再遲一些也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