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寧帝手中狼毫擱回菱花筆架上,語氣頗為淡漠“怎麼不敢送去上陽宮?”
趙婉眉眼低垂“澈兒今次不像話,大皇姐一定很傷心,母妃她心疼大皇姐,也心疼澈兒,從昨夜裡到今晨,去大皇姐那兒給澈兒求了好幾次情……”
她抿唇默了須臾“兒臣也勸了,澈兒在上陽宮跪了一夜固然可憐,可他也是咎由自取,隻是母妃不聽兒臣的,兒臣也沒法子……”
“元元知道你心裡向著她,又是勸你母妃,又是給她熬燕窩粥的,你怎麼不敢去上陽宮?”
昭寧帝的語氣更冷淡了,似沒把趙婉的話聽進耳朵裡似的,又問了一遍。
趙婉聽著,心下不免歎氣。
父皇對她的疼愛,向來都是有限的。
她提著食盒上前幾步,往桌上一放“怕大皇姐見了我,想起母妃給澈兒求情的事,心裡更難過的。”
她眼角的餘光匆匆掃過桌案上攤開的宣紙。
丹青筆墨,那半張臉,眉眼活脫就是趙盈,可神韻卻又不是。
在畫宋貴嬪啊。
趙婉心頭湧上酸澀“兒臣熬的多,也有父皇的,父皇今日回鸞辛苦,母妃又拎不清惹您不高興,您吃了兒臣的粥,能不能彆怪母妃?”
“來給你母妃求情,才是你最真實的目的吧?”
趙婉說是“可兒臣也是心疼大皇姐的呀,那父皇吃了兒臣的粥,還不興兒臣跟您討個賞的嘛?”
十幾歲的小姑娘,撒起嬌來最讓人無法拒絕。
她試圖更努力一些“您也罰了母妃了,母妃也知道自己錯了,兒臣拿這碗粥替母妃給您賠罪嘛。
至於大皇姐,兒臣也是真的心疼的。
可母妃生養兒臣一場,兒臣雖然覺著她今次糊塗,也總要替她求情的呀。”
昭寧帝眼底隱有了笑意“你真覺得你母妃糊塗,做錯了嗎?”
趙婉略咬了咬下唇,猶豫著,嗯了一聲。
“連你都明白的道理,你母妃卻不明白,你還敢來求我彆怪罪?”
果然——
趙婉小臉兒一白“父……父皇。”
昭寧帝臉上有了不耐煩“帶著你的燕窩粥,滾。”
她高估了自己。
又或者,她來的並不是時候。
在父皇緬懷宋貴嬪的時候,她一頭撞上來。
可是她進門前,孫符也不肯提點她兩句……
趙婉眼窩一熱,眼淚簌簌掉下來“父皇,兒臣隻是希望您彆因為這件事,從此疏遠了母妃而已。”
她沒走,甚至也沒準備帶走她的燕窩粥。
她一提裙擺,腿窩一彎,跪了下去“兒臣知道母妃做得不對,但兒臣也心疼母妃。
澈兒養在嘉仁宮的這些年,母妃沒有一日不精心看顧他的。
母妃是個心善又沒主見的人,隻知道一味地心疼澈兒,不然今次明知道您回鸞後會生氣,會責罰,她也不會去上陽宮給澈兒求情的。
父皇覺得兒臣不是真心心疼大皇姐,這燕窩粥也隻是為了給母妃求情,裝模作樣帶來的,兒臣委屈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