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定地看著醫生，唐意歡張了張嘴，還想要說什麼，可是，話到了嘴邊，卻換成了“謝謝”兩個字，然後，轉身離開。
像俱行屍走肉般，唐意歡從醫院出來，迎麵就撞進了一堵肉牆裡。
慢慢地，她抬起頭來，當厲墨衍那張熟悉的麵龐映入她眼簾的霎那，原本到了眼角的淚，被她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此刻，她沒有絲毫它鄉遇故人的驚訝，欣喜，有的，隻是從未有過的冷漠，冷到骨子時的那種。
一眼之後，她收回視線，抬腿越過厲墨衍。
“怎麼，借著留學的名義躲到國外來，就是為了來做流產的？！”就在唐意歡抬腿從自己身邊越過的時候，厲墨衍抬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俯身湊到她的耳邊，勾著唇，帶著濃濃輕蔑與諷刺，“不過，唐意歡，你怎麼就這麼蠢，學了這麼多年的德語都不知道這個國家是禁止做流產手術的嗎？”
“鬆開！”冷冷地，唐意歡側頭掃向幾乎就要貼到她身上的男人，一個字的廢話都不想說。
“看來，孩子不是岑少封的。”沉沉睨著眼前渾身上下都冒著憤怒跟冷氣的小女人，厲墨衍勾唇，嘴角的譏誚跟輕蔑，在不斷地放大，黑眸裡的暗流，愈發洶湧難安，“你到底背著岑少封，和多少男人睡過？！”
此刻，他不但沒有鬆手，手上的力道，反而更大。
“唐意歡，這一切，岑少封都知道麼？”
看著眼前明明那麼俊美，可是卻猶如惡魔般的男人，毫不猶豫，唐意歡揚手便要朝他的臉上甩去。
隻是，這次，厲墨衍卻沒有給她機會，在她的手才揚到半空中的時候，就一把攫住了。
“唐意歡，我之前的提議仍舊有效。”說著，厲墨衍又是勾唇一笑，意味不明，“你要是願意嫁給我，這個便宜爹我就當了。”
“滾！”
冷冷睨著近在咫尺的男人，唐意歡幽幽地吐出這一個字，爾後，用力去甩開他的手，徑直離開。
厲墨衍站在那兒，閉了閉眼，隻覺得胸口忽然就像堵了團棉花般的難受。
這種感覺，從未有過。
大概是太餓了，唐意歡走著走著，當走到一家餐廳前，看到坐在窗邊一對正在用餐的母女時，鬼使神差地，她走了進去。
找了個位置坐下，服務生過來，問他要什麼。
隨便點了兩樣，她便抬著頭，一直盯著不遠處的那對母女看。
小女孩大概兩三歲的樣子，金發碧眼，很可愛，一邊自己拿著叉子乖乖地吃著飯，還不忘記一邊將自己喜歡的食物去喂給她的媽媽吃。
女孩的媽媽很年輕，每當小女孩把食物喂到她的嘴邊時，她總是笑著張嘴，吃下去。
更可愛的是，當看到媽媽的嘴角沾上了醬汁的時候，小女孩居然伸著肉嘟嘟的小手，去給媽媽擦拭。
唐意歡一直定定地看著那母女倆，就連自己點的東西什麼時候被端上來了都不知道。
直到，那小女孩將東西都吃光光了，媽媽買了單，抱起小女孩，親了親她的額頭一起離開，兩道歡快的身影消失在唐意歡的視線裡的時候，她才回過神來。
那母女倆相親相愛的畫麵，真美！
就像小的時候，她的父母也是這樣疼愛她一樣。
現在也是！
看著麵前幾乎快要涼掉的食物，味同嚼蠟地，唐意歡一口一口地開始吃了起來。
吃了東西，買了單，她像一道遊魂似的，不知道花了多長時間，走回了公寓。
路上，她的手機一直在包包裡震動，不過，她一直沒看。
“意歡，你去哪了，電話也不接，嚇死我了。”看到唐意歡終於回來了，張曉琳鬆了口氣。
“曉琳，你說，求婚先孕，彆人會不會都瞧不起你？”看著張曉琳，唐意歡有些麻木地問道。
“怎麼會，這都什麼年代了，況且，你又不是沒男朋友，早點和岑總結婚就好啦！”張曉琳一臉的雲淡風輕。
唐意歡笑笑，沒說話。
岑少封要是知道她懷了野種，還會要她嗎？
“好了，彆胡思亂想了，你現在是孕婦，多休息，我去給你做點好吃的，補補身體。”說著，張曉琳推著唐意歡進臥室。
“曉琳，謝謝你！”
“嗬”張曉琳笑眯眯地，“想謝我呀，那就等孩子生下來後認我做乾媽吧，怎麼樣？”
唐意歡笑笑，沒說話。
見唐意歡不說話，張曉琳隻以為是她不願意。
畢竟，不管是岑家還是唐家，都是她高攀。
“你先休息，我去做飯。“
“嗯，好。”
“叮咚！”“叮咚！”“叮咚！”
翌日一早，當唐意歡又在洗手間吐的稀裡嘩啦的時候，門口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門鈴聲。
張曉琳給唐意歡倒了一杯溫開水，然後去開門。
“岑總？！”
當拉開公寓大門，一眼看到站在門口的人時，張曉琳不由錯愕地瞪大了雙眼。
但也隻是一瞬的錯愕之後，她又立刻笑了，趕緊讓開道，“岑總，請進！”
“意歡在嗎？”站在門口，岑少封麵無表情地開口。
“在，正在洗手間裡吐呢，你趕緊去看看。”張曉琳把一切都想的太美好，完全沒有注意到岑少封眼裡翻滾的巨浪。
洗手間裡，唐意歡吐舒服了，正端了水要漱口，乍然聽到外麵傳來的聲音，整個人猛地一僵，手裡的水杯順勢滑落，“砰”的一聲，砸在了洗手間的地麵上。
外麵，岑少封聽到聲音，拔腿便朝洗手間衝了過來，張曉琳趕緊跟上。
當衝到洗手間門口，一眼看到愣在盥洗台前臉色煞白的唐意歡，還有她腳邊摔碎的玻璃杯，岑少封倏爾鬆了口氣。
“意歡，你沒……”
“張小姐，我和意歡想單獨談談，能請你出去一下嗎？”盯著唐意歡，岑少封的話卻是對張曉琳說的。
“哦，好！”張曉琳反應過來，雖然覺得唐意歡和岑少封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點怪，但也沒多想，拿了手機外套便出了門。
看著唐意歡，等張曉琳出去了，岑少封也沒有說一個字，隻是走到她的麵前，默默地蹲下去，默默地去撿她腳邊的玻璃碎片。
“你”低頭看著腳邊的岑少封，不知道是害怕，還是難過，抑或是自責虧欠，唐意歡眼淚控製不住的就滑了下來，“你是不是知道了？”
岑少封默默地撿著那些玻璃碎片，一片片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裡，沒說話，直到，將所有的碎片都清理乾淨了，他才站了起來，重新看著眼前的唐意歡。
“你還是不願意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嗎？”開口，比岑少封以為的要輕鬆。
唐意歡搖頭，眼淚忽然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晚的男人是誰，我真的不知道。”
“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告訴我！”看著她，岑少封英俊的眉峰緊擰。
唐意歡淚流滿麵地點頭，所有的一切，再沒有隱瞞的必要，全部說了出來。
岑少封聽完，狠狠一拳砸在了牆上。
此刻的他，又恨又怒，恨不得即刻把那個男人揪出來，親手千刀萬刮，挫骨揚灰。
他知道，唐意歡之所以一直誰也不說，更加不報警，那是為了唐家的名聲，也為了他的名聲。
如果，事情傳出去，他岑少封的正牌女友在酒店被人糟蹋，那他的麵子往那兒擱，唐家的麵子又往哪兒放？
“意歡，孩子拿掉。”沒有商量，也沒有責怪，岑少封隻是平靜地命令。
看著他，唐意歡抬手抹掉臉上的淚，“少封，我”
“拿掉！”沒有任何商量餘地地，岑少封再次命令，近乎低吼。
他知道，唐意歡是個倔強的性子，以前的每一次都是他妥協，但這一次，絕不可能。
看著眼前額頭青筋突突直跳的男人，唐意歡眉心狠狠一蹙，忽然就沉默了。
其實，她是願意拿掉孩子的。
可是，此刻岑少封沒有任何商量餘地的命令，卻讓她有了猶豫。
“意歡，彆仗著我對你的喜歡，就有恃無恐。”看著唐意歡，岑少封看著她，眼裡，已然沒有了往日的溫柔，抬手握住她的雙肩無比嚴肅認真地道，“你聽話，把孩子做掉，那麼我的承諾依舊有效，等你完成學業回國，我就娶你。”
看著他，唐意歡眉心顫動，遲疑片刻終究還是點了點頭道，“我找不到可以做人流的醫院。”
“我來安排。”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