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淩本來是要瞬間扭頭,卻突然意識到,這聲大哥,不是在喊她。
又聞江閎痛不欲生喊“楓兒。”
薛淩又頓了片刻,終沒下令,薛璃聲有哭腔,喊“大哥你忍著些。”
這個病秧子,真是十幾年如一日的不長進。她此刻才回轉頭來,瞧見江玉楓右腿處衣襟破口,裡頭裸肉外翻,血流如注,整個右下身已是血紅一片。
他撐劍在地,已又些站不穩。見薛淩回頭,還是笑道“你看,可以讓大夫去拿藥了吧。”
薛璃二話不說往外跑,他喜鼓搗機關暗器,住處常備止血之物。救不了江閎,拿來給江玉楓用用倒是何時。壑園的死士沒有薛淩之令不敢放人,薛璃一到近前,即被刀刃架在脖子上。
有些倔強倒是如出一轍,他喊了兩聲讓開,見死士巍然不動,轉臉向薛淩道“你想要什麼東西,不如就我死在這。”說罷一閉眼,往前撞了半步。
那死士不敢拿人性命,退了些沒能讓其如願。薛淩這才道“讓他去吧。”話音一落,徐大夫隨弓匕也出了門。
江玉楓是很聰明,廢了自己,再無威脅。但是薛淩笑笑坐到椅子上,朝著江閎道“你說很快,究竟有多快?”
江閎所有目光都在江玉楓身上,他一心舍棄自己性命,為的就是保住這個兒子。現見江玉楓自殘其身,頓時悔恨難當。他就這麼一個兒子就這麼一個兒子啊。
他回頭看薛淩,咕嚕著嘴裡血氣,喃喃道“很快的很快”說話間喘氣越發艱難,深吸了兩口,他笑“先帝啊先帝”
先帝也不知是哪朝的先帝。
江玉楓上前兩步,輕聲勸道“爹,您先歇著,大夫就來了,就來了”他話沒說完,江閎又咳出一堆血。
江玉楓不時幫江閎撫著胸口順氣,間或催兩聲大夫怎麼還沒回。江閎則絮絮叨叨一些往事,又說幼年虧了江玉楓,又說當初不該讓江玉楓進宮。
兩人再不理會薛淩,她坐在對麵,瞧著這父父子子,半晌插嘴“江伯父下去,也替我給父親問個好。”
好像此刻江閎才記起屋裡還坐了個外人,他偏頭看薛淩,抬起手來指著她,又看江玉楓。
看完江玉楓,又看薛淩,看來看去,還是看自己兒子。那根手指卻一直指著薛淩,他對著江玉楓,語重心長,是這輩子所有的悔莫大焉。
他說“楓兒你你你”
薛淩瞧著那根帶血的手指在自己麵前晃啊晃,她向來不喜彆人指著自己鼻子眼睛,強忍著想把這根手指撅下來的衝動,一直在等。
你什麼?江閎指著她,想給江玉楓說什麼?
殺了她,阻止她,記著她?
都好都好,她心口狂跳,她想,這老不死認輸了,輸了。這老不死就該急眼,狗急跳牆,慌不擇路,刻骨銘心,這才是這些蠢狗該有的下場。
這些人,生生世世都該記著絕不能從她手上搶東西,祖宗十八代都是她手下敗將。
她支棱著耳朵,門外薛璃先進,喊著來了來了。幾乎是同時,江閎那口氣喘完,他指著薛淩對江玉楓說“你不要學她。”
你不要學薛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