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六蠻山,乃是斷界山向南不知多少萬裡以外,一處名聲極大的山脈,傳說那裡是此界妖魔鬼怪最大的聚集區。寶光這麼說,就是罵那隻水相鳥已成了精。
兩人站在鬼紗雲上,俯瞰下去。南霜湖位於一處三麵環山的穀地之中,清幽安靜。今年蘆花開得晚,此時還是留存著,從高空望去,繞湖鋪展,白茫茫一片,十分壯觀。
寶光才不管這些,他的心思全放在水相鳥那邊,目光接連在湖邊起落的飛鳥上掃過,忽地便喜叫道“那裡,那裡,餘師哥,你看,還沒飛走呢。”
餘慈比他還要早一步看清,蘆葦蕩邊上,確實有一群顏色灰黑的野鴨遊出來,在鏡子般明澈的湖麵上,十分地顯眼。隻是,哪隻才是水相鳥?
寶光一下子期期艾艾,難以啟齒“應該是,應該是……我做的標記掉下來了!”
鬼紗雲上一陣尷尬的沉默。
餘慈看著湖麵上嬉遊的百來隻野鴨,一時無語。這種鳥兒不但警惕心極強,而且飛行速度極快,一旦受驚,這百來多隻野鴨四散飛掠,在寬廣的湖麵上,想靠兩個人抓住其中一隻沒有明顯標記、且精擅幻術、幾乎要成了精怪的鳥兒,根本就是沒可能的事!
半晌,餘慈才苦笑道“確定是活捉麼?死的成不成?”
他想著動用五雷符,一記雷光轟過去,什麼野鴨、水相鳥統統都要完蛋,就是品相要糟糕。
寶光堅決搖頭,說什麼都不同意。
餘慈也搖搖頭,沉默不語。其實他還有辦法,就是故意把這群野鴨連續驚散,同時用照神圖將其長時間鎖定,早晚會從中發現水相鳥的破綻,到那時再一網成擒……可因為這點小事就暴露照神圖,實在非他所願,寶光和他的交情,還沒到那份兒上。
“真沒辦法了麼?”
寶光垂頭喪氣,“要是我們有山門李師兄的‘一氣千結陰雷網’就好了,一裡方圓的範圍,那麼一抖,什麼鳥兒都逃不出去。”
小道士是言者無心,餘慈卻是聽者有意。他並不在意寶光無意中的失言,隻是對話裡透露的另一個信息感興趣。
“一張網……等等,讓我想想。”
餘慈站在鬼紗雲邊緣,看著湖麵出神。寶光則在撓頭“網?漁網嗎?我覺得夠戧,這群鳥兒賊得很,一般的網子絕對抓不住它們。”
餘慈並不回應,長考一段時間後,乾脆盤膝坐下,手指還在不自覺地抽動比劃。見他這般模樣,寶光隻覺得氣氛凝重,當下不敢出聲,隻是眼巴巴地看著,直到餘慈從儲物指環中取出了一卷絲帛。
小道士再按捺不住好奇心,湊上前去。
餘慈拿出來的是他身邊唯一的修行典籍,即當年和照神銅鑒一起從紫雷大仙的寢宮中拿出來的《上清聚玄星樞秘授符經》,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這本符書幾乎便是他修行路上的唯一指引。
換了彆人彆處,餘慈未必會公然拿出來,可這幾天,他留宿在止心觀中,與觀中道士交流,越來越清楚,那個離塵宗,是怎樣的一個龐然大物。以萬年計的宗門傳承下來,奇功秘技、法寶奇珍可以說是應有儘有。他這本符書,對他來說是寶貝,對離塵宗而言,恐怕還夠不上檔次。
所以,他也就不必抱著什麼敝帚自珍的念頭,很大方地取出參詳。
這本符書並非是以修行界通行的玉簡形式存在,但也不是尋常紙質,而是以某種極堅韌的蠶絲織就,上麵洋洋灑灑數萬言,還有數以千計的符文圖飾,均是一針一線織上去的,真不知製書時費了多少心力。
既是絲帛之製,此書也就沒有什麼頁數,平時卷起,用時鋪開便是。餘慈緩緩打開絲帛,其上文字圖形如水般在眼中流過。
旁邊的寶光“哇”地一聲叫起來,讓餘慈覺得這小子未免大驚小怪。也不抬頭,隻做了個安靜的手勢,隨後便繼續鋪展,尋找那個印象中的符紋,很快便有了結果。
“就是這個了……陰都黑律縛鬼咒”。
旁邊的寶光也看到了上麵的符紋。但隻一掃,眼珠子便險些被那複雜的紋路給扭了,不免倒抽一口涼氣“這是做什麼用的!”
“結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