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言啟從來就不想龜縮在絕壁城中,當那個山大王……身邊的狗頭軍師,他要跳出白日府去,到外麵更廣闊的世界去,到一個沒有人能再騎到他脖子上的自由的天地中去。尤其是這回到了離塵宗山門修行,真正見識到仙家日子,他的心臟更像是灌足了氣,一刻不停地膨脹著。
他的未來不在白日府,而在離塵宗!
他要留在這裡,不隻是短短年許的修行,而是永遠地留在這裡,提升自己的修為、擴展自己的人脈,經營自己的勢力,一步步地往上走,往那個遠在雲端的最高處去。
不過,匡言啟也非常清楚,要實現這個夢想,非常困難。因為在大多數離塵宗修士眼中,他和金川還不是兩個活生生的人,而是共同構成了一個叫“白日府”的標識。而且這種情況,在相當一段時間內,還很難改變。
所以,匡言啟非常小心地維持著“白日府”在山門諸修士眼中的印象,不隻是自己,而且還儘力引導著金川這麼做,同時不停地試探,想讓山門內的某個人、或者一些人,對他這個“個體”,留下足夠的、好的印象。
將近三個月過去,就在他認為已經有些進展的時候,就是金川這個蠢貨的行為,不隻是讓其本人在夢微、李佑那裡大大失分,甚至還牽扯了他,讓他一並跟著丟人。
坐在屋裡,匡言啟慢慢地不笑了,因為越是深思,他越感覺到,某種極度不祥的預感。在這種預感下,他心中的不安和焦躁也泛起來,他的手指插進發層內,揪著頭皮,卻想不到任何對策,最終隻能歸結為一句話
“那個蠢貨……”
世事便是如此,有人失意,有人得意。
五天的時間過去,金川和匡言啟在各自的憤怒和焦躁中度過,而餘慈卻是輕而易舉地邁過了也許是人生至此最重要的一個關卡。
他上交了魚龍,通過了夢微所代表的山門的審驗,由此正式成為離塵宗的外室弟子。雖然沒有明確的師承關係,但他已具備了學習先天煉氣術的資格、能夠在宗門領取定量的丹藥和匠器以為修行之用、可以自由使用止心觀附近數十處靈脈氣穴,增益修行。
當然,在此同時,他也要對宗門有一定的責任,接受宗門的規矩戒律,同時重新確定自己的立場。
總的來說,這幾天,餘慈還是非常輕鬆的。所以,他現在能夠躺在冰冷的湖水中,仰望星空,享受冬夜的靜寂和神秘。漆黑的虛空幕布之上,星鑽散布,疏密有致,又無邊無垠,看得久了,星光似乎化為一個巨大的漩渦,要把人的靈魂吸進去。
這是在距離止心觀約六十裡路的南霜湖,也就是當初他和寶光抓住水相鳥的地方。
上回來時,尚是秋末,蘆葦連片,環繞湖水周圍。此時,兩三場雪過後,岸邊蘆葦已經儘數倒伏,空蕩蕩湖岸與溢滿的湖水幾乎平齊,黑夜中已分不清邊際。湖心的餘慈似乎已成為了這廣闊空間的中心。
此時,餘慈口鼻間呼吸微微,漸不可察。然而虛空繁星,似乎傾注下絲縷清輝,彙聚到這片空間的中心,即餘慈身上;又像是直接投影在他腦海中,鋪開一張無邊無際的星圖。
《上清聚玄星樞秘授符經》中,有“星樞”二字,裡麵許多符籙,都與天星變化脫不開關係。便是餘慈突破明竅境界,分識化念之際,心象中也是虛空開辟,群星點亮,自有一番玄妙。
為了早日練成貫氣法,餘慈在符書上尋找靈感,嘗試了上麵記載的多種修行技巧,力求對符籙的認識有一個全新的把握。
他現在運用的,就是符書上記載的一篇喚做“連星秘術”的法門。
其實“連星秘術”很簡單也很有趣。它要求使用者運用存思觀想的法子,將頭頂一片星空映在腦海中,勿使其模糊散失。然後在繁星之間,尋找最恰當的幾顆,在其間連線,形成一道靈符的符紋軌跡,最終成形。
在此期間,他需要運用神魂感應,在漫天星光中尋找最恰當的點,又需要引導神意,在星光中連線,最終形成準確無誤的符籙,雖然這些“符籙”並未真正激發,卻會引起他體內元氣呼應波動,滋養肌體。如此神魂感應、神意控製、元氣調節一舉數得,非常有效果。
至於將修行地點選在南霜湖,是因為這裡三麵環山,受山勢限製,頭頂那片星空大小適中,不會因過於廣闊而空耗心力,也不會因為過小而運使不開,餘慈運用照神圖找到這處地點後,十分滿意,這已經是他修行的第三個晚上。
星辰逐一點亮,依稀有當初進入通神境界時,如有神應的感覺。
這種感覺,和用手抹畫符紋是有很大差彆的,非常新鮮,對比強烈,會讓他更深入地了解之前畫符的細節習慣,這也正是餘慈選擇“連星秘術”的原因。
頃刻間,一道清心咒在腦海中凝成。感受著周身元氣震蕩,餘慈長籲口氣,睜開了眼睛。
冬日湖水的寒意想透進來,又被遍布全身的“先天一氣”屏蔽在外,隻有湖水柔和的觸感推擠身軀,非常舒服,餘慈雖然行功已畢,卻不願離開。
這時候,寶光脫得隻剩一條短褲,狗刨似地遊過來,打水聲嘩嘩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