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老的估計還是比較靠譜的。一般來說,經過祭煉的法器,每隔六層都是一重嶄新境界,價錢都是要翻番的。當日在易寶宴上,周有德拿出經高僧大德開光的“通心犀環”,約等同於祭煉四十層的法器,價值是五千如意錢。而延命三十載的寶物,約等同於上品法器祭煉六十層,如此換算,估價四萬,頗為合理。
餘慈緩緩搖頭。
他不是沒考慮過,可更現實的問題是,諸老需要的答案,其實就是天龍真形之氣和還真紫煙暖玉。前者也就罷了,想來老頭也不會把他剖開來研究,至於成果之類也不必想;而後者畢竟是萬象宗的鎮宗之寶,來曆頗是尷尬,餘慈更是非常忌憚那位看不透、摸不清的慕容輕煙……不過話又說回來,餘慈搖頭,也不是徹底地拒絕。
如果他真的沒有類似的意向,便不會特意繞一個圈子,到移山雲舟碼頭來了。
他隻是在想,若真是到了山窮水儘的地步,他也不會吝嗇使用這個籌碼,再怎麼說,一塊玉石也沒有於舟老道的性命來得珍貴。
“再等等吧。”
餘慈語氣不像以那麼堅決。諸老聞之大喜,撫著光頭笑道“你小子能想通最好,其實我也未必會貪圖你那法門或寶貝。隻是拿去研究而已,用完了還給你也無妨。像是牽心角……”
沒好氣地瞥去一眼,餘慈暗想這老兒真有臉說。先前他把牽心角給出去時,還是完整無缺,可等到還回來的時候,便隻剩下半截,另半邊不知給諸老昧到哪裡去了。
當然,餘慈必須承認,隻要讓這老頭得償所願,回報也是豐厚得不可思議。伴著牽心角一塊兒回來的,便是那塊封存天遁宗教習殺敵、匿蹤影像的蜃影玉簡,這回又興致勃勃地說起延命寶物的事,不管抱著什麼樣的心思,都大大緩解了餘慈的壓力,讓餘慈對這個出手闊綽的光頭佬大生好感。
回眸盯著諸老看,大概就是這樣一心撲在自家研究上的人物,才會對其餘事項有那般大而化之的心態吧,這點上,餘慈自覺不如。不過他終究是個有決斷的“這邊就請諸老做準備。”
“哦?”諸老因他突然轉變的態度吃了一驚。
餘慈則是完全想開了“我們兩手準備,能捉到魚龍最好,若不成,也不至於手忙腳亂。作為報酬,隻要能拿下那延命之寶,不管是用魚龍還是籌集的如意錢,我都會與您就溫養神魂一事做些交流,還請您老不吝賜教。”
諸老聞言喜不自禁,伸手拍著他的肩膀,哈哈大笑“你小子果然大有豪氣,不是那些錙銖必較的俗人可比。”
對這誇讚,餘慈隻搖搖頭,隨即一步跨出,已在雲霧之上。
隨後他一聲呼哨,喚回遊出很遠的山孤。這幾日魚龍和他已有了點兒默契,搖擺長軀到他腳下,接了個正著。
“如此我便下穀去。七日後不論結果如何,都會回返碼頭。”
定下約期,餘慈腳尖輕觸,山孤速度驟增,直躥入雲霧深處。他身子一個大的擺蕩,但還是消化了強勁的衝擊力。與之同時,一層精純的真煞與身下靈物結合,自然生出一層屏障,擋住外界強烈的風壓。
這是餘慈好不容易研究出來的辦法,也因此他才具備站上山孤脊背的資格。
魚龍飛動何其迅速,轉眼已遠去十餘裡,並一直向西方雲海深處前進。餘慈瞑目凝神,竟在這高速飛掠之際開啟心內虛空。內裡無垠夜空下,他心神與魚龍心象渾融,此時一切物象,即肉身神魂等,儘都忘卻,隻有這魚龍心象浮遊於虛空天地之間,魚龍是他,他便是魚龍!
他很明白,此虛空非處虛空,他如今所見的無垠夜空,是他自生的意象空間。而在此之外,才是萬物生靈存亡於斯的真正天地。
此刻內外虛空有一層無形的隔膜,不過也非是完全斷絕交通,外界天地元氣仍然以某種渠道滲透進來。一入心內虛空,便分判陰陽,清浮濁降,各有所歸。可那能量實在是太稀少了,散入心內虛空後,已是淡薄似無,完全可忽略過去。
真正有用的,還是因天地元氣注入而產生的感應,使得餘慈雖在心內虛空之中,神魂仍可收攝信息,或許還模糊了些,但莫要忘了,他還有照神銅鑒。
慢慢的,魚龍心象周圍亮起光芒。那是“天光”,仿佛外界天地自然的光線滲進來,與之同時映現的,是滾滾雲霧虛空。約五十尺方圓的空間通過照神銅鑒完美地映現在他心內虛空之中。這是神意星芒巧妙地將山孤的感應範圍轉移進來,與本人的感應相結合,形成這一圖景。
魚龍心象便在其中遊動,它身下就是山孤。兩者其實是處在不同的空間層次,可是遊動起來,卻有一種奇妙的關聯。
百裡虛空倏乎便過,外界天地中,山峰陰影在霧中若隱若現。
便在此時,心內虛空中,魚龍心象前方遠處,有一片山石圖景突地映現出來。魚龍心象轉眼便鎖定了那目標,搖頭擺尾,飛遊而去。
餘慈卻是疑惑“怎麼又碰到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