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黃你個混球,可不能過河拆橋啊……”
喃喃說著,餘慈卻當真是半根指頭也動彈不得。血潮擠得他的骨頭咯咯做響,五臟六腑都似是錯了位,周身氣血更似燃起了火。他現在能做的,隻是儘力維持著模擬劍意的純粹表征,使之成為維持生機的最後一道屏障。
在灼然如火的血殺之氣前,屏障如一層薄紙,隨時都會化為灰燼。
血潮洶湧如故。
劍園之外,正是午夜時分。
四野昏黑,原本還有幾簇篝火來著,可當劍園中傳出劍仙秘境禁製完全崩潰的消息之後,篝火旁最後一批觀望的修士已經撐不住勁,紅著眼睛殺了進去。
此時,偌大的山區,竟然隻剩下不到百人,打定主意不進去了。其中白雲精舍內,就占了將近一半。
離塵宗參加劍園盛會的修士,九成都回到了精舍中。隻有華西峰、黎洪、王九,還有餘慈等四人未曾回來,原在精舍中壓陣的於舟老道,兩天前也深入園中接應,根據最新傳回的消息,他和華、黎、王三人已會合在一處,但餘慈被重器門首領擒去後,一直沒有再現身。
在此主持局麵的是戒律部的肖錄,作為地位僅在華西峰之下的強手,又出身戒律部,嚴肅冷峻,尋常坐在那裡,也能鎮得師弟妹們噤口不言,可這段時間,他卻有壓力了。
坐在精舍前的石凳上,肖錄眼瞼微垂,麵無表情,在他身前,有人腳下來回轉著圈子,焦躁的情緒表露無疑。
肖錄也不看他,隻淡淡地道“我酉時下令,入夜自去做功課,不得外出。黎、王兩位師弟不在,張師弟臥病在床,你就是實證部的主事,卻知令不行,罪加一等……”
“肖師兄!”
李佑圓臉鐵青,大聲截斷了肖錄的言語“咱們師兄弟誰也瞞不過誰,我知道你是為大夥兒考慮,但我此番出去,隻是我個人之事,與其他人無關,與宗門無關,你又何必阻攔?”
肖錄冷冷看他“你是離塵宗弟子,無論如何也脫不開乾係。因為餘師弟,你要回去——因為你,彆的師兄弟又該怎樣?”
“餘師弟是受我攛掇,才來參加劍園盛會……”
“不用再找理由。你以為於師叔他們在裡麵逗留,是因為什麼?集諸位同門之力,飛劍傳訊,又是何故?不要一時衝動,給彆人再添麻煩!”
肖錄不是話多的人,說了這些,已是破例,見李佑還要再說,他森然起立,是要采取措施了。這時候,一直在旁邊觀望的趙甫苦笑著走過來,正要說過,側臉上卻忽地映上一層紅光。
三人同時扭頭。
劍園方向,一團紅彤彤的光芒迅速擴散,初時還隻是一團尋常篝火模樣,轉眼已經擴及一裡方圓,這正是光芒照在趙甫臉上的時候。後麵,那光還在擴大,兩裡、五裡、十裡……擴張速度非但不見減緩,甚至還有暴增的趨勢。
白雲精舍距離劍園也有十多裡的路程,可紅光一出,竟是片刻功夫就推進到了山腳下。精舍中諸修士早給驚動,紛紛出來,卻是被紅光染得個個血紅,修為稍次的,甚至要眯起眼睛,難以直視。
“真熱……”
不知是誰說了一聲,諸修士忽然發現,周邊天地元氣果然燥烈得很,白雲精舍的封禁都遮擋不住。
“不好!”
“快走!”
肖錄和趙甫猛地反應過來,當即下令,帶著眾修士,衝入精舍中,挾起仍未複原的同門,迅速結了陣勢,馭劍飛遁,連白雲精舍都來不及收起。
剛剛飛離山頭,紅光已經漫過了山腳,顏色愈發濃烈,赤紅顏色到了極處,已經有些發黑,冬季山上僅有的那些植被受高溫飛卷,竟是轟聲自燃,火光衝天。
下一刻,整個山區都是一震。擴張的紅光突地向收縮,眾修士眼前驟暗,隨後就是大放光明,等人們適應過來,隻見光波迸發,雲氣四散,一道粗大的光束從紅光最中央噴射而出,直刺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