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起處,黃泉秘府與外界相溝連的地脈等出口,轟然閉合,整個秘府,竟是內外隔絕,再無任何出入之路徑。而黃泉秘府斷去了地脈根基,愈發地飄搖不定——此地本就是開辟出來的半片世界,一旦沒有外麵地脈勾連,究竟是留在此界,還是滑入那無儘虛空,真不好說。
如此驚人變故,知道的人卻沒幾個,至少那些前前後後湧進來的北荒修士,大都無知,絕大部分人,都被西南山峰的寶光攝去了心神,剩下的也被接連不斷的混亂攪得腦袋發暈。或許,這也算是一種幸運?
“善哉,這些人充其量不過千餘,便是辛天君一時照應不到,讓他們死在魔劫之下,惡業也不過了了,我這邊還要承擔一些,請,請!”
聽了趙子曰的言論,楊朱氣極而笑“無恥之尤!”
楊朱很驚訝這人竟然能化用業火,但更讓人無言是其手段圈禁的這些北荒亡命,在辛乙度劫時不可避免要受到影響,若是有大的折損,其惡業勢必要算到辛乙頭,惡業本身不說,真正可慮的是,萬一辛乙因此在度劫時有些猶疑,透空魔念便可能趁隙而入,由此形成了一個兩難困局。
一個人一個性情,也有各自的準繩,楊朱自認為還不懼這等事。可他和辛乙不熟,卻不知這位看去詼諧和善的老大人,是否能看得開。
婆婆媽媽是絕對不行的……
一念未絕,楊朱卻是又反應過來一事,他一揮衣袖,化氣成芒,犀利如劍,橫絕十裡,趙子曰卻再不複剛剛移山填海時的神勇,怪笑兩聲,便閃入群峰之間,倏乎間已去得遠了,楊朱放出的氣芒擊中了他身後的山峰,撞在禁製,光芒亂閃。
顧忌辛乙這邊,楊朱沒有追去,心頭則殺機熾燃,一時發泄不得,就轉向那群蜂擁山的亡命,正要使出手段,心神驟然一震。
黃泉秘府的天空陡然間向下壓,明知這是錯覺,可傾泄而下的電光,卻給人以“天要崩塌下來”的感受,楊朱幾乎是瞬間擺了一個防禦的架子,就像是麵對趙子曰的移山填海神通時那樣,但這回,他甚至沒有一個針對的目標,
直至無窮儘的電光席卷百裡方圓,以千計的修士在驚呼慘叫聲中趴落一地,他才確認,是辛乙將其驚人氣魄化入秘府天地之中,形成這幾近天威的一幕。
也在此刻,五雷部眾倏地舍了那些天魔傀儡,融入扭曲的電光中,飛落群峰之間,相應的氣機散而複聚,驅使電光,在虛空中扭結成一個古怪的字體。
楊朱終於見到了與符籙相關的情景,這才符合辛天君的風格。
電光橫掃,方圓百裡之內,以他目見,再沒有一個人能直起腰來,而電光所聚的符籙降下之地,正是剛剛趙子曰消失的位置,刹那間電光如牢,封絕近二十裡方圓,幾乎將相鄰的兩座山峰都包了進去,隻聽那邊一聲尖嘯,趙子曰在電光中現身,已是灰頭土臉,他邊共有五個雷光人形,肅立成環,形成一個符陣,將其鎖在其中。
楊朱臉並無喜色,辛乙如此施為,必是天魔大劫的正鋒將至,為免分心,需要清場的緣故。
趙子曰明顯也知道這一點,他雖是一時間動彈不得,卻是揚聲高叫“我隻要秘府中樞,若天君往外邊挪一挪,讓出中樞之地,你我今後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楊朱聽了,心中猛地一動,可在紅雲之下,卻傳來了辛乙的笑聲
“幾劫修來臭脾氣,你要往東我往西。規矩德性不用管,自找老天打主意!”
楊朱為之絕倒,隨後又是一醒原來如此,這又是個套兒。同樣是為了誘惑辛乙動搖心神——隻要辛乙有半點兒得失之心,就又給了魔劫侵入的空隙。
幸好,辛天君的老辣,遠在他估計之。
那似偈非偈的笑聲將逝之際,當空紅光漩渦之中,伸出一隻讓人屏息的巨手,泛著微微的藍光,每一個指節都如實質一般,可合在一起,卻讓人覺得,這是一個由指骨拚接而成的牢籠,倒是與辛天君符籙所化的電牢有些相像。
轟隆一聲,地動山搖,那巨手團攏,硬生生插在諸峰之間,也在此刻,六具天魔傀儡,竟在砰然聲中,齊化血霧,五道撲巨手五指,另一道撲掌心,重將巨手“洗”了一遍,而氣機運化,其封鎖之力,強了何止十倍!
“末法主出手,這手筆果然不同凡響……隻是毀了六具天魔傀儡,就為了將辛乙封住?有什麼意義?”
楊朱不認為這種玩意兒,能把辛乙困多久。可也在此刻,一股極深重的惡意掃過,正來自於那紅光漩渦處,刹那間,楊朱讀懂了那邊的意思
“不為危局而懼,不為世俗致迂,不為利益所擾……卻不知,可不為道義所動麼?”
滅爾同道,又當如何?
喵的,怎麼越來越晚了。不過,黃泉秘府這塊兒,也要結束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