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罵了自己一聲,正要一鼓作氣將虛生投影抹掉,眼前忽又暗下,四麵黑影層疊,如同入夜的森林,讓他一下子迷失了方向。
區區幻術,也有臉使出來?
左柘冷笑,元神懸於泥丸宮,朗照四方,照亮黑暗中的地域。
有些意外,這一片空間其實很小,最多就是百餘畝,隻是裡麵奇石高樓,澹澹水煙,曲折裡像是一座庭院,而在庭院中央,有一座法壇,非常突兀,法壇上分明坐著一人。
左柘想看清那人麵目,可乍一用心,便發現自己氣機運轉,已經受到極大的乾擾和限製,就好像被局限在一個籠子裡,怎麼都覺得緊拘難受。
他全身汗毛都豎起來步虛法域!
一念即明,他想也不想,向後便退。擁有法域的修士,十之都是有極高明傳承之輩,遠不是他這種依附商家的散修所能抵擋的,他實在是太魯莽了!
這時,手上遊蕊悶哼一聲,他視線偏移,這是個絕不應該的反應,他太緊張了。然而真把視線移過,他卻再移不開眼。
在他手掌鉗製之下,遊蕊容色慘淡,可那也要看和誰比,看那隻扣在她脖頸上的手臂吧,皮膚光澤瞬間褪去,皮肉層層起皺,片片脫落,像是腐濁的泥土,露出將朽的骨頭,
左柘毛骨悚然,要說這場景確實是幻相,然其源頭,是直接落在他先天元氣之上,似曾相識的虛弱感突襲而至,相應的還有侵入識海的妖異魔影。
死魔!
邁入步虛境界之前,左柘也曾經經受過死魔的侵擾,那種先天元氣被磨蝕折損的感覺,如今思來亦是如芒在背。
他這一下真是腦子懵掉,百畝麵積,範圍真不大,一個偏閃就能出去,可明知是這樣,他的身體卻是在莫名力量的驅動下,忍不住劃了一個多餘的弧線,這是致命的!
胸口寒意森森,元神感知有殺意襲來,目標就是這裡,他後退,也伸手招架,可不知為何,所有的動作都慢了一拍,寒意透入,護體真煞就像是剖開的水波,沒起到任何防護效用,心口便重重一痛,一隻無形利爪,剖開了他的胸膛,濃鬱死氣貫入。
左柘莫名想起一句略有些偏頗,但又非常普遍的結論
當麵對有步虛法域的強者時,其餘人等,總和嬰兒一般。
先天元氣被死魔浸染,開始劇烈蒸發,轉眼間,左柘就真的全身骨肉腐朽,整個地軟成一堆爛泥。
尖叫聲中,幽蕊摔在地上,周圍魔影幢幢,仍未消散,且對這樣一個青春煥發的美麗女子,抱有極大的興趣。
幽蕊先是被腐朽的左柘殘屍驚住,也給惡心住了,但她確實有些小聰明,一下子抓住了重點
“虛生前輩救我!”
稍遲數息,虛生的聲音響起“你是……遊執事?”
“我是,我是!”
“以前也召喚你多次,不想是親身到此。”
什麼?
幽蕊開始沒有理解,但看這層層魔影,又看這片勉可算得上彆致的高空庭院,一係列模糊的記憶,便如夢一般翻上來。
這地方,她以前好像是來過的?
幽蕊記起,大約是從一年前開始,他入定時,總會有一些模糊幻影閃過,帶起聲聲呼喚,隻不過她出身巫門,對通靈之術有些抗力,並未應聲,慢慢的也就將其屏蔽。
現在看來,她已經在無形中把人給得罪了?
層層魔影之後,靜默在持續,幽蕊惶然無措,她有一種才出虎口,又進狼窩的絕望感。
而在她不能察知的地方,虛生老道畢恭畢敬地報備“虛生無能,沒用好上仙所賜的靈符,還累得上仙親自出手……”
“我自來試驗‘驅役’之術罷了。”
法壇中央,餘慈漫聲回應“那‘五方星隕殺印’又是二十八宿級數,由你用來對付步虛修士,本來就有些不足,何來無能一說?”
不過,今見故人,不知不覺,已經一年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