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鏡!
劍吟聲再起,這聲音不是劍器的的震鳴,而是玄黃初生意識的鳴嘯。
餘慈以念為劍,抵禦劫火,也是為了激起玄黃殺劍的威能,按著以前的經驗,已經做好了發力的準備,然而這一下卻是舉重若輕,絕沒有前麵幾十日的艱難滯澀,甚至可以說,自從遇到玄黃以來,他從來沒有駕馭得這麼得心就手過。
不過,下一瞬間,一切的疑惑、所有的雜念,都在昂揚的劍意之前,煙消雲散。
同樣崩滅的,還有那些或是來自地玄黃殺劍所經曆的各個時代的記憶。
站在生靈的角度,這或許是一種寶貴的財富,但就目前而言,這些記憶,也正是遮掩了其劍意本質的魔障。
劍者,凶器也,它造出來,便是為了毀滅,再無他意。
在如此純粹的毀滅之意前,任何與劍無關的念頭,都沒有存在的可能,它們隻能沉澱下去,等待著再一次的發掘。
正因為純粹,所以輕靈。
餘慈洗煉乾淨的分化念頭,與玄黃初生的意識一道,彆無拖累,當三陽劫火傾壓而來時,自然勃發,一直在磁山鎮壓下,少有作為的玄黃殺劍本體,倏然搖動,奇妙地虛化而去。
三陽劫火焚燒而至,青白紅三色火焰,卻嘶聲裂開了道長長縫隙,灼灼之勢,為之一滯。
這時,方有清緲之音,徐徐而來。
任他熔岩湖中熱浪如吼,血旗之下妖影翻騰,這如絲縷般若斷若續的輕音,就是在耳畔繚繞不散。
猝然聽聞此聲,不論是周圍邵長平、駱玉娘等長生真人,還是穀梁老祖這等劫法宗師,心神都為之一動,竟被這清渺之音牽引,隻是時間有長短而已。
穀梁老祖雖受影響,卻是微乎其微,反是本能地就往亭塔地麵上重重一拍,離魂鼎的通天法力,就要再度發動。
但這時,又一縷輕音泛起,與前麵首尾相連,便似在虛空中拋一根圓繞的細絲,感覺就是稍稍一轉,離魂鼎奔湧的法力,竟然就是一窒。
緊著就是第三轉到來。
穀梁老祖但覺加持在妖府靈旗上的那氣機種子都有些浮動,操馭而去的無岸混沌之力,竟是被清音尋隙而入,勾上了他操持的根腳。
然後是第四轉、第五轉、第六轉,每一轉拔起,清緲之音就越發高絕,也越發地難以捉摸,讓人懷疑,究竟是還在響著,或是餘音繞耳,再或者就是乾脆響在他們心頭上?
妖府靈旗之上,無岸的投影法相很是一番掙動,雖然並未受到正麵衝擊,卻極不舒服的樣子。
到這時,穀梁老祖的心神倒是徹底澄澈,對手龜縮在那狹小範圍中時,他神意一時浸染不入,可當這妙至毫巔的劍意拔起,他反而有了模模糊糊的感應。
要達成目標,這便是最後的機會!
他一直瞑合不動的眼眸,倏然睜開,放射電光,竟在空氣中炸開“嘶喇喇”的爆鳴,與之同時,又一聲離魂神音迫發,饕餮、狻猊兩隻神獸分身,竟然又自化形出來,且一漲百尺,雄偉如山,在低吼長嘯之中,衝著鼎蓋下的熔岩湖,一躍而入。
也在此時,第七轉清音絲縷,從容不迫地流轉而出,也從這一轉起,鼎蓋邊緣的幾位長生真人,心頭都是一驚,森森寒意,像是開裂的冰河,便在這千裡地層之下,緩緩壓來。
某一瞬間,人們甚至以為是有一柄利器架在他們脖子上。
毫無疑問,這是與他們同級彆的長生中人,才能夠形成的威壓。
如果是一般情況,對如此敵意,怕是立刻就要打開“獵場”,與對方一較高下,才能擺脫這附骨之蛆般的難受勁兒。
可眼下,誰也不好輕動,隻能皺眉忍著。
也正是由於這份兒感應,他們終於發現了對方的根腳,這一劍……
“十二玉樓天外音!”
屈成的嗓音從後麵響起來,這位天遁宗的長老,已經把那份兒油滑掩下,眸子像是擴散的墨汁,黑黝黝地難辨其真。
他的話也使得邵長平等人一陣沉默論劍軒的十二玉樓天外音!
幾乎與他們的心跳同步,巨大的離魂鼎蓋,突地重重一震,雖不如剛才整個跳起來那麼聲勢驚人,可在眾真人的銳利目光下,卻能見到,那鼎蓋靠中心的某個區域,較之最初時,已經有了微微的變形。
也在那處,本來渾然一體的鼎蓋,倒似是開了氣孔,湛青的焰光透出,然後是熾白、暗紅兩色接續而上,形成高逾丈尋的噴焰,而無形的焰尾,更是不知射出多高。
這下大家都認得了三陽劫火!
那本已經阻絕在千裡地層之上的三陽劫火,就這麼噴了出來!
來自於天地法則意誌的壓力,使得距離尚遠的眾人,都不由得向後微仰,生怕引火燒身,可伴之而生的獨特氣機,卻讓人變色,定力稍遜的徐昌怪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