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慈一擊不中,腹誹之餘,再道“若如此……”
話說半截,卻見華夫人明眸凝注,看不出什麼情緒,可餘慈莫名就覺得,這話題已經進行不下去了,想了想,再轉回來
“說親,是要為敖休?”
“非也,是為他自己。”
“……”
當餘慈暫時被荒謬的現實擊敗的時候,華夫人的談興正濃
“自我入會以來,海商會中便分了三派一者用我,二者防我,三者害我。且隨時轉換,靈活機變。記得這一位,年前便在敖家內部合議之會上,指斥我彆有用心,要將海商會帶入絕路裡去。他今日過來,想來是以為我仍不知情?”
“夫人木秀於林,庸者唯忌而已。至於敖洋等輩,實小人也。”
當此局麵之下,餘慈也隻能說兩句附和的話,而且,他對那姓敖的家夥也相當“佩服”,若華夫人所言屬實,其臉皮之厚,居心之卑劣,天底下也算他一號。
華夫人微笑搖頭“天君所言謬矣,我倒覺得他所見甚遠、所圖甚大、所謀甚深,又或是以身飼虎呢。”
誰是虎啊……
餘慈最終還是將這一句話悶下,也再一次被華夫人堵得不出聲。
隻聽華夫人輕悠悠說下去“其實商賈之流,無利不談,談必有利,不外眼光的近與遠罷了。若能有海商會這樣的財富根基,曆代又有一兩位眼光長遠之人傑,養一些守家護業的強者,千秋萬代,並不足怪。
“豈不見海商會、隨心閣、三希堂之流,縱然互有消長,但自起勢之後,不管多少次四九重劫,都穩穩接下,依舊興旺達,這一點比某些宗門,都要強出甚多。能有這般成就,其能謹守商人本分,功莫大焉。”
餘慈苦笑,他所代表的“上清宗”,就是“某些宗門”的一個。
“敖洋之輩,正是商人本色。不說他眼光長遠與否,隻‘敏銳’這一項,就足以稱道。”
“敏銳?”
“是啊,看起來,他早就看出,我與爾輩非是一路。”
華夫人笑盈盈目注餘慈,朱唇啟合,說出的儘是坦然而沉若雷音之語“以往,我寄身於會中,順著他們,倒也無妨。隻是如今,世事變異,我想做些自己的事情,自然會有衝突。”
餘慈真的不習慣這節奏,但他又覺得,這反而是最適合達成自己目的之方式,隻能是一邊調整,一邊試探著回應“以夫人之智,就沒有兩全之策?”
“天君承繼上清道統,得真人之位,未來更是一宗之長。自辟虛空神通橫絕當世,符籙之能少人能及。今日我與天君講,以上且儘棄之,聽我之言,轉世重修,再隨我另辟一方天地,可願為否?”
“……不願為也。”
“海商會中人,亦如是。隻可惜,變局之下,十有,由不得他們。”
餘慈已不自覺坐直身子,盯著華夫人,久久不移。
世上有一些人,縱然手無縛雞之力,但僅憑其眼光、見識,便足以形成恢宏氣魄,所謂指點江山,氣吞萬裡,便是此類。
如今的華夫人,大約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