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正因為如此,便有一種特殊的親近……或曰親呢。
至少在外人眼中,就是如此。
二人都是憑欄而坐,本就挨得很近,薛平治再湊身過來,幾乎要臉挨著臉,絕不是一個“正常”的距離。
明知荒唐,卻還是有人忍不住去想
難道說,淵虛天君喜新厭舊、始亂終棄的傳言是真的?
其實,薛平治是提及士如真君,不好明言,大約是怕餘慈心有芥蒂,為他解釋兩句
“士如是我當年的門客,為人純厚知節,當初我遭逢大難,將一眾人等遣散,這些年來,也隻有他及寥寥數人,還與我聯係……足堪信任。”
餘慈怎會計較,相較於周邊那些心中算計千百重的洗玉盟高層,這位人情世故上不怎麼練達的仁兄,可以說是相當可親了。
不過,餘慈更佩服薛平治的交遊廣闊,以及不動聲色間,拉攏班底的本事。
像士如真君這等人物,沒有宗門依托、相應傳承,依舊能以符法成名,修煉到這等境界,也是一代人傑。而思及他曾為門客的過往,餘慈就知道,十有八九,薛平治在裡麵頗有一番作為。
受製於羅刹鬼王這些年,薛平治分明也在暗中蓄力,從無一日甘休,大概正是有這種強韌的意誌,才能掙紮出來,不至於在羅刹鬼王座下沉淪。
他這邊正自感慨,旁邊薛平治也是“唔”了聲,發現了異常。
“你這是……”
話說半截,薛平治動作要更直接,伸出手來,就那麼輕觸餘慈麵頰,全不顧大庭廣眾之下。
餘慈“……”
薛平治抽回手,微微搖頭,低聲道“你可真夠托大的,莫非還在路上?”
“正是,算來還要有半月左右才能到那星辰附近,在此還要謝過元君的天域梭——這回真的是大開眼界!”
餘慈嘴上說著,不自覺憑欄遠眺,觀大日行天,有些神遊之意。
薛平治秀眉蹙起,她是真沒想到,餘慈竟然會在這種場合,用出此類手段,而且還栩栩如生,若不是近前接觸,還不知要被瞞到何時。
分身哪……
薛平治很清楚,餘慈敢在這裡用上分身,本體遠赴無儘星空深處,就說明他的心思已不在碧霄清談上。
本來這也沒什麼,就是薛平治自己,在已經和餘慈定了攻守同盟之後,對碧霄清談、飛瀑界等事,關注度也下降了個檔次,真正在意的,隻有向羅刹鬼王複仇這一終極目標!
可是,夏夫人那裡,又要如何處斷?
況且,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在“死星”之事上,若有什麼意外,彆人可不會管你是不是本體在此,隻會大肆傳揚,終究還是要傷其聲名,為日後行事,平添障礙。
便在薛平治心思翻動之時,又一聲清罄之音,代表著述玄樓內外,一乾人等終於到齊。
也在此時,述玄樓內,簾幕之後的主位上,夏夫人身影出現,緩緩坐下。隔著朦朧珠簾,可以看到,這位北地三湖最具權勢的女修,隻一身寬大黑袍覆體,青絲如瀑,稍歸攏耳後,自然垂落,簡樸到了極致。
參加過碧霄清談的修士,就有些奇怪,夏夫人這一身,是飛魂城首腦在正式場合的穿著,莊重嚴肅有之,卻失了清談的本意,故而在之前類似的場合,從未得見。
貌似這是在暗示,此次碧霄清談,真正的用意。
之前還各自談笑的修士們,漸次靜默下來。
本來這隻算是一個下意識的禮貌舉動,可在當前局麵下,卻使得隱藏在歡聲笑語間的滾滾暗流,驟然失了遮掩,刹那間,氣氛就有些異樣。
在座的大都是老辣深沉之輩,按理說要調整也快,可問題是,此時的述玄樓上,還有一位辛乙。
這位八景宮的大劫法宗師,也不用多說什麼,隻是將視線轉了一圈兒,便報以微笑。
嘿嘿,還是暴露了。
似乎各方比預想中的要緊張啊……莫非真是因為辛乙的緣故?
正憑欄而坐的餘慈,由於情緒神通之故,無疑是樓內修士中,對情緒氛圍感觸最深的那個,諸般細節,都如掌上觀紋一般。
但他麵上仍保持著平靜,隻將視線投向樓外,穿透觀景雲台,落向茫茫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