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鏡!
餘慈琢磨著趙相山的話,問起
“剛剛你說,太虛青蓮法袍是三尊教的教產,後來轉給了魔門東支,當時周頤沒有帶走?”
趙相山應道;“堂堂大宗修士,也是要有些臉麵的。”
“可是器靈也沒有再歸位。”
“是,這殊為可怪。”
“確實很怪。”餘慈嘿然一笑,“器靈慕道而去,連自家根本都不要了,是認為不需要嗎?”
“至少當時的信息是如此。”
餘慈不再追問趙相山,而是仰起頭,看高懸血海之上的明月。
照神銅鑒與他相伴數十年,幾乎沒有一刻稍離,多年祭煉下來,每一道紋理都深印在心。
他可以肯定,裡麵沒有任何靈性存在的痕跡。
搖搖頭,最具吸引力,不是什麼玄理佛法,而是真真切切的實例。
更明白地講,能讓一個器靈拋棄根本,又有哪個會比“同類的成功”更具備說服力呢?
必須承認,趙相山選擇的事例非常到位。
大黑天佛母菩薩……照神銅鑒!
如果說前麵的猜測還隻有六七成的把握,現在至少要再加兩成。
剩下的部分,就需要實實在在的證據來填補了。
餘慈回神,直接去複查黃泉夫人的記憶。
這次,他不看後麵,而是從一開始,即從黃泉夫人降生之時看起。
換了常人,幼年的記憶,恐怕儘是一片混沌;就是修行有成,洗煉陰神,挖掘一切記憶,卻還要受嬰幼兒感官局限,記憶往往都限定在較狹小的範圍內,聽、嗅、看等等信息,都與成人有一定差彆。
在觀照範圍上,這回黃泉夫人總算沒有綱。
說到底,就算是名聞天下的智者,初生之時,也與其他嬰孩無二。
可是很快,餘慈便又現了熟悉的“風格”。
剛出世的嬰孩兒談不上什麼思維,但基本的情緒四本色,即喜、怒、哀、懼還是應該有的,至少要與生理反應相匹配。
可是……沒有!
餘慈也是洗煉過陰神的,對照自身情況,他的那份記憶怎麼說也是具備著幾種簡單的“色調”,那是基本情緒對外界形成的反應,慢慢變得豐富多彩起來。
這也是一個自我學習、成長的過程。
可在黃泉夫人的記憶裡,從頭到尾,觀照依然隻是純粹的觀照,範圍固然隨著生理上的成長而擴張,細節愈清晰,卻始終是那唯一一個色調。
難道黃泉夫人自出生以來,便能具備“無彆有情”之心嗎?
餘慈一時為之悚然。
可是查閱了數年記憶之後,他覺不對。
這是黃泉夫人的記憶沒錯,但比之正常人,似乎要“薄”很多。
記憶的脈絡看著很連貫,但裡麵應該還有些彆的什麼東西,卻讓人用近乎完美的手法裁去了,剩下的隻有不涉情緒、思維的純粹場景,不影響主乾,又與後麵的“風格”一脈相承,隻有仔細品味琢磨,才能現。
尤其是餘慈已經看過了她北荒時期的記憶,相比之下,嬰幼年、乃至於早年的修行時光,都顯得特彆短,也比較粗糙。
至於轉變的契機,是在黃泉夫人成為照神銅鑒主祭之後,確實地講,是第一次行祭禮之後。
正是從那一刻起,黃泉夫人觀照世界的方式,明顯生了改變,益漸豐富、全麵,“裁剪”的部分越來越少,證明黃泉夫人的控製力越來越強,到最後已經臻至完美,不會有任何情緒思維漏出來。
這說明什麼?
餘慈沉吟,有了兩個結論
先,黃泉夫人“無彆有情”之心,非是先天,而是後天形成的。
其次,為了做到“一以貫之”,黃泉夫人也好,彆的什麼人也罷,對其記憶做了修剪。
這種修剪,如果是被動的,什麼都不必說;
如果是主動的,即使黃泉夫人沒有任何情緒表露,但這就像是一出啞劇,又好比是文字中的“留白”,讓人看到了她記憶中一個無形的“目標對象”,讓人拚湊出二者“交流”造成的影響。
當然,還有這一連串變化中,黃泉夫人收攏乾淨,卻依舊可見端倪的戒慎、決絕……或曰恐懼!
具體如何,沒有黃泉夫人的情緒思維,餘慈隻能將自己代入,體味,也算是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