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鏡!
早年在劍園,界河源頭,唱主角的是曲無劫、影鬼、羽清玄、羅刹鬼王、大梵妖王這一批最最頂尖的人物。
餘慈在那裡,隻能說是在刑天的驅動下,敲個邊鼓,
除他以外,那一批突入界河源頭的修士,更不必說,連旁觀者的資格都算不上。而就在那一批修士中間,若也要分個三六九等,毫無疑問,得利最大的,就是帝天羅。
她是第一個搶奪了曲無劫的收藏,又全身而退的。
劍仙不假外求,能夠入得他們法眼的,無疑擁有著絕大的價值……以及威能。
尤其是當時,還是“沉劍窟主人”的影鬼,寄身劍仙原道法體,大肆破壞,能逃過那一輪劫數的法寶,靈性、威能必然是出類拔萃。
餘慈不免就想
這一幅畫卷,莫不就是那件法寶?
隨著畫卷鋪展開來,暗蝕界域便給開了天窗,靈光矯然躍空,千百裡範圍內都能看到。
可問題是,寶蘊已經不能看下去了,附近九成九……乾脆點兒說,是除了餘慈以外的所有人,都無法直視。
畫卷內蘊的劍意,排斥一切外力。
也許,畫卷之上,真的是某一刻的靈綱山吧。
那淡青的天空、雪白的海浪,厚重的山石,本沒有生命可言,但在畫卷裡,它們活了過來。
更準確地講,是它們所承載的意念和力量,活了過來。
按照天人九法的理論,劍意是靈性的力量,其高度凝聚化合形成的“種胎”,亦即“劍胎”,便是劍修獨立不改的真種子。
靈昧之法,無法從天地法則體係中探知,卻對體係有著強烈的影響。
存或不存,法則體係的結構狀態是不同的。
餘慈也沒有強行透視畫卷的玄妙,而是從法則體係的異化狀態中觀察,逐步判斷、滲透。
畫卷中充斥著劍意,餘慈發現了至少二十種以上。
每一種劍意,都有獨特的韻味兒,有著強烈的“自我意識”——當然,這隻是個比喻,用以形容那份生動氣象。
雖然畫卷中沒有任何一個人影,餘慈卻仿佛看到了眾多音容笑貌。
他能“看到”曲無劫、昊典、原道……
在這裡麵,劍意即人,人留劍意。
他們是如此鮮明、清晰,就像從來沒有完全相同的兩個人,也沒有任何兩種劍意是相同的。
可在這一刻,它們在共鳴,
同屬於劍仙的超拔意念,傲岸而純粹,但彼此之間,卻有一份對彼此的認同。
使得在某一個刹那,這份恢宏而絕妙的氣象留印虛空。
這不是兩位、三位,而是二十多位劍仙的共同“創作”。
就算是劍仙、就算是同門,如此機緣,也是千載萬年難逢,而製作這幅畫卷的修士,便將這一刻“截取”下來。
所謂的“截取”,不是比喻,而是真正的不可思議的手段。
不知是哪位,從連貫的時間長河中,截取這幅剪影,等於是將那一瞬間的世界“切”下,獨立出來,化為此圖。
沒有什麼彆的煉器手段,卻是渾若天成……這本就是天成之寶!
帝天羅怎麼能用得起?
餘慈心中,震驚和疑惑並存,可事實就是這樣。
雖然內蘊的劍意不可能全數引發,雖然眾多劍意達成一個微妙的共鳴和平衡,使得威煞內斂,但隻是那份數十位劍仙意興飛揚、氣貫長虹的大勢,便已拔至天地法則體係的最頂端,俯視萬物,難有與之並論者。
當畫卷與外界元氣相激,自有金玉之音貫穿,透心刺神。
“暗蝕界域”中央,東昌子本來是以“心魔煉返”壓製帝天羅,占儘上風。
可當此音入耳,便是呆怔。
他與帝天羅魔識相接,等於是同遭這件異寶的“洗煉”。
帝天羅早有準備,他可沒有!
就算差了整整一個大境界,就算是長生與否的根本差彆,可在這樣的劍意之下,他和帝天羅都是螻蟻之流,“差彆”什麼的,又什麼意義?
劍意清音瞬間截斷了他的情緒念頭,掃平所有,刹那空白。
在“心魔煉返”的關鍵時候,如此做法,與尋死無異。
頃刻間,包圍著魔種的心神幽獄崩潰,魔種失了限製,立時生根發芽,就像是一株魔藤,在急劇成長的同時,毫無節製地抽取了其紮根土壤的所有養份。
所有的神意力量、情緒念頭、生機活力,都在這一刹那被抽了個乾淨。
如此威煞的天成之寶,不可能維持太長時間。
畫卷收回,暗蝕界域崩潰。
等人們擺脫了劍意壓迫,嘗試著移回視線,呈現在所有人眼中的,便是東昌子整個人枯萎、化為飛灰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