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可說是家事,也可說是公事,著實不好把握分寸。
彆說他們,就是幽燦和夏夫人自個兒,在這種涉及尊嚴的問題上,什麼智略、威儀都不頂用。
其實,若真是巫神遭劫,且操作此事的,不是惡名昭著的羅刹鬼王和無量虛空神主,相當一部分宗門腦心裡是要拍手稱快的,說不定巫神徹底死掉,真界的法則束縛也將切斷?
不止一人這麼想,也因此,眾人觀望的心態也非常濃厚。
眼看著幽燦和夏夫人要為飛魂城的代表權,生更激烈的衝突,靜德天君身為主持人,不得不出來調解。
哪知才張開口,自與會起,便是做泥雕木塑的劉太衡,忽地長歎一聲
“外劫日增,內火熾烈,這是內外交困之局啊!”
“劉翁?”
劉太衡目光掃視一圈,挾駐世九劫的資曆,沒有人會忽視他的意見。
他也是難得收起麵團團的笑臉,正色道“當前羅刹鬼王和無量虛空神主進抵洗玉湖,整得天翻地覆,一記記抽洗玉盟的臉,我們卻在這兒因為申辯、資格這些雜事,鬨得不可開交,這成何體統!”
今兒出門沒看日頭吧,怎麼事事都離奇古怪?
難得見“不倒翁”勃然作色,各方腦也是莫名其妙,便有人問
“以劉翁之見……”
“當今之世,連羅刹鬼王和無量虛空神主都要抱團,我們洗玉盟還要內訌,是尋死麼?今日這兩個議題,看似分辨清濁忠奸,實則彼此攻訐,除了浪費時間,還有什麼意義?
“幽燦城主向來為盟中柱石,碧水府尊新晉地仙尊位,也正是應揮長才之時;還有淵虛天君,不管後聖有無,如今率先搶進太霄神庭總不會錯,前段時間連破魔潮,助盟中開辟西線戰場總不會錯。都是當世大才,何苦如此爭擰?故而今日會商的主題就錯了!”
極難得的一番慷慨陳詞之後,劉太衡又恢複了平日裡笑嗬嗬的模樣,輕拍了下自家麵頰
“這樣,今日我就舍下這張老臉,也提個議程,希望各位合計合計。”
靜德天尊心中莫名又是波動,眉頭皺了皺,但還是按照章程相詢
“劉翁請講。”
劉太衡伸出手,五指打開“先,我保舉上清宗、碧波水府為天階宗門,形成‘五天九地’結構……”
此言一出,廳中已經是微微騷動,劉太衡則全不理睬,繼續道
“同時,請上清宗太霄神庭三清、大羅核心之地居中,四方八天鋪開,清虛道德宗、浩然宗、飛魂城、碧波水府,領袖群倫,各鎮一方,五大天門,靈脈往來,氣機互通,無論如何,先將洗玉三湖打造成一座攻不破的堡壘,形成在此天地鼎革之時,能保證盟中根本不失的基礎結構,這才是第一要務。”
老狐狸!
此時此刻,不知有多少人在心中罵了一句。
本來看他起頭慷慨激昂,還真以為要興利除弊,可到後來,還是他一貫的作風。
其實劉太衡的意思,和碧水府尊奪取太霄神庭控製權的想法,非常接近,隻不過做得更圓滑一些。
他保舉上清宗為天階宗門,其實就是交換條件,免去了上清宗複起,成就天階宗門的漫長過程,在“上清後聖”確證為子虛烏有之後,對淵虛天君而言,應該還是頗有吸引力的。
當然那代價就是,開放四方八天,供各宗進駐,尤其是“靈脈往來、氣機互通”之語,就等於是伐去太霄神庭的根基,將上清宗高高架起。
有天階之實,難有天階之力。
當然,若淵虛天君能拿出自家地仙戰力,還有扳回的機會。可像羽清玄、葉繽這種“外人”,就萬萬不成了。
此法高明之處在於,完全按照洗玉盟的法度規矩,是曆代各宗最為習慣的權謀方式,不是最好的,但肯定不是最差的。
正是這種提議,立時就打在了大多數人的心坎兒上。
各方都在權衡,廳中又是沉默,但這種“沉默”,卻是往更細節的方向去思考,遠比之前爭擰名份、忠奸深入得多。
然而,夏夫人卻是冷笑開口“清虛道德宗在西,抵禦西線;浩然宗在北,接觸的都是天魔正鋒;飛魂城在東,要抵擋羅刹鬼王引動的妖魔狂潮,隻有碧波水府……南國有什麼戰事?”
“當然還有飛羽堡,躲在清虛道德宗和八景宮的夾縫裡,不要太自在!”
劉太衡沙啞著嗓子,苦笑分辨“這是各宗原本的地理所限,難道不用這法子,就能避過不成?”
這話很樸實,不過夏夫人卻是不依不饒“劉翁向來是穩重的,想法也比我們周全,或許正是如此,五劫之前,才遷移飛羽堡至五鏈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