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這種情況,很大程度上,是他這個玄門中樞做得不合格。
他的明月心象固然是整合一界資源體係的無上神通,可當所有的資源聚合在一起,他卻沒有辦法給予最大效率的利用,自然造成了絕大的浪費。
更重要的是,這種不需要通過任何人,直接“抽象”出力量,始終高來高去的神通,造就了目前各宗各派強者的“惰性”——反正我也出力了,且不需要我上心,那麼核心戰局就由淵虛天君去,我們這邊隻要管好自家宗門地盤就成。
到了各宗鎮壓一派的大能級彆,絕少有人是不顧一切的戰鬥狂人,他們考慮的事情很多,特彆是在關係宗門存亡的時刻,思前想後,遲疑難決是很正常的。
這種時候,沒有點兒外在的壓力怎麼成?
至於怎麼給出壓力,又不至於把人壓垮;讓人出手,又不至於心生怨尤,就要看餘慈的解析、調控。
餘慈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聰明人,相較於主持中樞,他寧願挺劍上前。
可現在,確實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了。
既然身具“心象”法門,且已經是玄門體係的中樞,這種職責,他就逃不過去!
他要怎麼做?
明月在九宮魔域黑潮中沉浮,感受著來自四麵八方的深沉惡意,還有那些探詢質疑的目光,壓力不住地攀升,可是思維卻相應地愈清晰活躍。
剛剛還十分模糊的新思路,漸漸就有了些輪廓。
餘慈很有自知之明,在有了大概方向之後,細節的問題絕不糾纏,直接將其投入平等天黃泉夫人處。而他自己,則是用更純粹的眼光去觀照九宮魔域內外,收集一切有關的信息,加以解析梳理。
而他這種表現,在很多人看來,則是典型的遲疑未絕的狀態。
事實上,在九宮魔域遮天蔽日的幽暗黑潮之下,不管是造化劍仙等所在的核心戰區,還是分散在真界各處,層次不足,但慘烈猶有過之的大小戰局,這份“找不到方向、抓不住重點”的茫然狀態是普遍存在的。
在魔潮壓製之下,他們都觀照不到百裡、千裡開外,又怎麼可能把握住大局,做出準確的判斷呢?
人們越茫然,九宮魔域的威能越是強大。
此時,參羅利那已經體會到了天魔體係加持帶來的好處——雖然它並不怎麼開心。
這一場大戰至今,所有想要出離、拔的強者,都沒有好下場。
真正占了便宜的,隻有“天魔體係”而已
這一份挫敗感,摻進了對餘慈的滔天殺意之中,使它在初步適應了“太皇宮”的加持之後,便已經躍躍欲動……沒有絲毫掩飾。
現在已經不是淵虛天君的自辟天地,它的戰力可以百分百地揮出來。
就是三元錘,它也不懼!
參羅利那的血紅複眼,在黑潮中若隱若現,真實之域的法則層麵、氣機層麵、還有血契咒誓的因果層麵,齊齊將餘慈鎖定。
餘慈也是坦然,一洗之前的“迷茫”,拳意拔起,竟然是主動出擊。
這也是“半渡而擊”,絕不給參羅利那從容調運九宮魔域恢宏力量的機會。
此次依舊是“混元雷槌”。
熾烈的電光撕裂虛空,餘慈正對著血紅複眼的方向,不管前麵是參羅利那,還是更為龐大的九宮魔域,都是轟出了“三元錘”豪情天縱的拳意。
而在此之後,是玄門體係的偉力,傾壓而來。
“確實了不起,可你的身子骨能擔的下?”
此時的參羅利那,終於是窺中了餘慈最致命的弱點。
如果它早一步看出來,情況絕對會完全不同。
但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參羅利那退而求其次,它也很想看到,淵虛天君在兩個體係的強烈碰撞之下,粉身碎骨的美景。
兩邊都沒有任何留手,碰撞就在刹那之間生。
這一刻可以清楚的看到,餘慈的身體生了劇烈的扭曲、膨脹,繼而粉碎。
這正是理論中會出現的結果,可未免太容易了。
參羅利那感覺著不對勁,然後他就看到,淵虛天君的身體雖是粉碎,然而那一道恢宏拳意卻還在。
正是以此為中心,使得肢體從粉碎的狀態中轉化為精純元氣,重新聚合,迅的揉合、拚接起來,很快就恢複了完整,一眼看去,沒有任何不諧調的情況出現。
這是不滅之身。
一部分走極端的魔門修士,還有玄門專修陽神的強者,會有這種特質。
可對於淵虛天君這種形神兼修的玄門修士,“不死不壞”才是最佳選擇吧?
特彆是還沒有真正經曆過天地大劫洗煉、重塑形神的情況下,這種做法……
“啊啊啊啊!”
餘慈也是在縱聲長嘯,神意掃過全身每一個角度,確認並沒有出現任何岔子,他這才確認,自己又從一場生死賭博中贏得了巨大的籌碼。
是的,這是餘慈模仿當年6素華渡劫之時的做法,在極端狀況下,不管法身存滅,僅以拳意支撐,這是抗擊遠出形神結構壓力的好辦法,也是最極端的辦法。
餘慈曾經有鬼厭分身的“幽冥九藏秘術”經驗,也有劍意分身和符法分身的推衍,有黃泉夫人相助的強大解析能力,也有“天人相搏”狀態下,半趨合道的狀態加持。
可對這種關係到最精密身體結構衍化重組的最極端手段,任何經驗都不足恃,
要的,就是一腔膽氣!
現在,他又贏了!
正因為他的成功,有玄門體係全力支持的“三元錘”霸道拳力,真正震動九宮魔域。
那幾個在魔域中鎮壓宮竅的魔主,都是側目。
一拳轟下,魔域動蕩,又是“重洗法則,雷火化生”的混元雷槌,激烈的法則重塑過程,先天雷火便如利劍,在虛空中撕裂了一道又一道縫隙。
便在各路強者,尚在為這恐怖的拳力和極端的做法咋舌之時,有劍痕裂空,刹那切入。
那是昊典!
這位絕代劍仙,因為找不到最佳的切入點和切入時機,已經在外繞了兩圈了。
此刻的餘慈用一記重拳,引導她進來。
換了以前的餘慈,不可能讓昊典這樣的絕代劍仙乖乖聽從他的安排。
可現在不一樣,天魔體係通過九宮、外道兩個魔域運化,混沌一界,遮蔽靈光,就是昊典,也受到乾擾。
這種情況下,是餘慈硬是用三元錘轟出一條路來,而明月懸照,則是最高最亮的燈塔,他本人的覺悟和決心,更為昊典所感知。
多方作用之下,昊典順勢切入,和餘慈的“混元雷槌”拳力配合得天衣無縫。
劍芒微微偏轉,卻不是指向對餘慈威脅最大的太皇宮,而是指向天庭宮。
要論四位鎮宮之人,最弱的一個定是柳觀無疑,相對於其他幾個“魔主”級彆的大能,簡直就像是湊數的。
而昊典則是餘慈這一方,最強的戰力。
以強擊弱,以上駟對下駟,確實是好辦法。
隻不過,人人都知道的道理,柳觀又不是真的瘋子,怎麼可能忽略掉?
他早有防備,當下激了此處魔主法相的“無量虛空神通”,也是與自家“影虛空”極為契合。
昊典這麼殺過來,就要有在無數層虛空陰影中迷路的覺悟。
不用多,隻要能耽擱她兩到三息的時間,九宮魔域就有機會聚合力量,滅殺掉這位能夠傷到元始魔主的絕代劍仙。
然而,昊典的劍光並沒有真正切入“天庭宮”的虛空神通範圍,隻是交錯而過。
柳觀的虛空神通,調動了九宮魔域,卻料不到昊典隻是虛晃一槍。
再加上此時參羅利那與淵虛天君的正麵碰撞餘波未儘,使得九宮魔域的運轉,都略有滯澀。
而此時,昊典的劍芒分明再次鎖定了目標
大梵妖王。
一直在冷眼旁觀的大梵妖王無辜極了。
因為不隻是昊典,在這一刻,已經蔓延到血獄鬼府的玄門體係和七祭五柱體係,分明是早有準備,同時動。
對已滲透到血獄鬼府的敵方體係手段,大梵妖王倒是也預料到了。
因為他是脅侍魔主的緣故,天魔體係數十劫前,就在無天焦獄紮下根來,其加持非常穩固,大梵妖王對此倒也不懼,而九宮魔域的爆力也值得期待。
他不介意來一個強行反殺。
可這時候,已經大半抽離了血獄鬼府的外道體係,偏偏就出了妖蛾子。
大概是被後土帝禦壓製之故,葬星與真界的地脈元氣隔絕,血精源木沒了“食物”,一反向真界集中的趨勢,殺了個回馬槍,穿刺血獄鬼府,直指無天焦獄,抽取無度,而且不知了什麼邪瘋,大肆投放外道魔頭,甩得四麵八方都是,怎麼說也是一次不小的災劫了。
大梵妖王看自家根本之地又遭了災,眉眼都是跳動。
還好他也算是破罐破摔,對一片廢墟的無天焦獄,忍耐力強了不少。
思及目前都在天魔體係中,受九宮魔域加持,形勢比人強,可以再忍忍。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之前也被參羅利那坑得好慘,仇怨算得上不共戴天,可他明白,就算參羅利那要坑人,也不會選擇在這種時候。
深層的原因要比表象更嚴重。
總不會說……參羅利那對葬星失控了?
一時間,九宮魔域內各方都是警覺。
參羅利那的注意力,也從餘慈身上轉移過去。
他的反應不可謂不迅,可在這一刻,由不得他。
要說葬星的“失控”,對無天焦獄造成多麼嚴重的影響,倒也未必。可正是由於它的重新切入,使得那一片區域,玄門體係、天魔體係、外道體係、七祭五柱體係等多方彼此交纏,亂成了一鍋粥。
在這些體係裡麵,純以法則結構論,誰最適合這種混亂局麵?
毫無疑問,是以黃泉夫人為核心,從建立的那一刻起,就以接入“諸天萬界”為目標的七祭五柱體係。
正是在此刻,七祭五柱體係中,法則層麵的動蕩驟然加劇,由此迅影響到與之交纏的每一個體係之中。
這是太玄一脈的動靜之法。
而其作用的核心位置,並不是在七祭五柱體係內部,而是滲透進了外道體係核心的葬星之中,轟然動!
勁為兩股,一者加,用之於內;一者減,用之於外。
動靜之法的無上神通,轉眼間就將這片區域,劃分為了“葬星”和“非葬星”兩部分。
毫無疑問,出手的就是太玄魔母和羽清玄兩師徒。
師徒合力,在這片區域內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仿佛是兩種時間流,法則結構消長變化,形成了天然的屏障,使得參羅利那這個正牌的主人神意切回之際,都受到了影響。
僅是法則體係的動靜變化,還算不了什麼。
可問題是,現在葬星內部,正著讓參羅利那一時間也把握不住的異變。
由於動靜法則的加作用,這變故就像一場瘟疫,急劇蔓延開來。
由於淵虛天君的牽製,參羅利那短時間內竟然隻能眼睜睜看著它生,繼而急轉直下。
生在真界範圍之外的變故,一下子影響了參羅利那和大梵妖王兩個強者。
兩邊都想控製局麵,然而在這局部區域,各自所本的立場,卻有著極大的差異,偏偏因為之前的心結,讓他們保持暫時的和平還可以,彼此溝通協調,簡直就是笑話了。
彆忘了,還有昊典!
誰也不能懷疑一位絕頂劍仙捕捉戰機的能力。
大梵妖王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心思,還掛在昊典那兒。
可在這一刻,昊典的劍意鋒芒卻是再度變幻,分明又有指向參羅利那的意思。
你夠了啊!
連續的變幻,導致的就是連續的權衡。
這份權衡對參羅利那也好、對大梵妖王也好,都是很難受的。
昊典究竟指向誰?
他們都必須關注、警惕,也試圖通過九宮魔域,合力處置,可下一刻,昊典忽然消失。
不是什麼虛空移轉之類,裡麵沒有任何太虛之法運轉的痕跡。
其他任何痕跡都沒有,隻是一個恍惚,便已如此。
這是真幻神通!
無上神通級彆的真幻神通!
域外星空,羅刹鬼王驀地輕咦一聲,剛剛擊斷葉繽臂骨的纖手收回,因為若不如此,她的海底要害必須中劍,但就是這樣,在葉繽虛實變幻的劍路中,她的肩頭也挨了一劍,有血跡殷出。
羅刹鬼王奇怪“這是我教中的幻神秘術,你怎麼……對了,我教過你的。哈,能夠讓我忘掉這個,你的真幻神通,必然也是推到了無上層次,除了我教中那幾位以外,你大概是唯一一個!”
正說著,她忽生感應,訝然回望。
剛剛評點了“唯一”之語,真界之中,就又有一個全新的反應出現了。
而且,是那麼地熟悉,就像是她親自出手一般。
本源之力……她的!
想離開,似乎突然間變得沒那麼容易。
“當初就該謹慎一點兒。”
羅刹鬼王說著無意義的話,心中卻明白,這必然是有同樣等級的無上神通,遮蔽了她本應存在的感應所致。
是誰在算計她?這已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應該還有補救的機會。
可是當她回身之時,葉繽依舊是擋在她身前,劍尖前指
“還沒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