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大明!
樂水匆匆趕過來,脆聲叫道“師兄,蘇洛兒到了。”
此時的楊波正用腳步反複丈量山下這塊平地的麵積,心裡琢磨著將來煉鐵廠的規劃布局。
由於西山的阻隔,山下的風勢犀利,發出尖銳刺耳的呼嘯聲,凜冽的北風吹在人臉上,如同刀割一般,楊波不禁打了個哆嗦。
抬頭看看天色,估算此時已過巳時,蘇洛兒算是姍姍來遲,但楊波不會計較,畢竟蘇洛兒是白火鍋開張以來的第一個商家來訪。
“人在哪裡?”楊波也不耽擱,抬腿往回走,一邊問道。
“在門口,季管家正迎著呢,他讓你快去。”
楊波匆匆疾行,一邊對樂水交待“蘇洛兒背後是倚紅樓,是大筆的生意,咱們可不能怠慢了。”
蘇洛兒號稱揚州四美之首,倚紅樓的頭牌清館藝人,據說清倌人買藝不賣身,想來蘇洛兒定然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彆的不說,這棋,嘿嘿,楊波心裡一樂,倒是可以拿來顯擺。
“樂水,你去把我屋裡的那副棋具送到師父房裡,要快。”楊波急聲說道,樂水一路小跑,往前去了。
眼下,對外聯絡日漸增多,楊波尋思,待今日事了,便把馬道長的房間改造一番,當做臨時的辦事房之用,如今咱也是專業人士,不能什麼都將就著來不是。
楊波抄了近路,閃身從大殿後門而入,直出大殿,來到廟門,不料卻發現廟門前的屋簷下擠滿了人,一大群人正吵吵鬨鬨,現場混亂不堪。
“再說一遍,人一早我們就找齊了,不招了,都散了吧。”楊波聽出是羅漢扯著嗓門在喊,原來這是季順搞出來的招聘現場啊。
這些人看著都是一臉的風塵,穿著破衣爛衫,好像是經過長途跋涉才到到此地的樣子,不像是本地人,楊波倒是聽季順講過,海州已經有大批由北方南下的流民,難不成流民已經跨越西山到了沈家堡?
“公子,這些人都是北邊來的流民,也不知這些人從哪兒聽到石廟要招人的消息,呼啦來了一推,我們隻要十個,人都找齊了,他們也不肯走。”羅漢走到楊波跟前,小聲嘀咕道。
羅漢也知道楊波急著出去見人,情急之下,招來幾個如狼似虎的家兵,手裡揮舞著長刀,要為楊波清出一條道來。
楊波有心要阻止羅漢他們不要動粗,這時人群倒是往左右退了退,也隻好趁勢從人推裡擠了出來,不料卻聽到身後撲通一聲,有人從屋簷下的台階被擠了下來。
楊波扭頭觀瞧,見一個瘦骨嶙峋的年輕人仰麵倒在一攤汙水裡,正掙紮著爬起來,大概身體太過虛弱,竟站立不穩,又一屁股坐在水窩裡,渾身已經濕透,怎麼看都抗不過眼下的寒冷天氣。
楊波心裡不忍,心道這是我的錯,便走上前拉他一把,又問了幾句,得知這少年跟他同齡,叫方立春。
楊波招手讓羅漢過來,說道“這人我要了。”
“公子,這人太瘦了,怕是乾不了重活,另外他還有個生病的娘親拖累,在那邊的榆樹底下躺著,您看”這次楊波也沒客氣,兩眼一蹬,怒道“那就連他娘親一起,都給我請進石廟。”羅漢一縮脖子,倒也沒再說什麼。
楊波這抻了抻衣襟,這才轉身,赫然發現蘇洛兒站在幾步之外,一雙美目正瞬也不瞬往他這邊看,季順也在稍後幾步站立。
楊波趕緊拱手道“蘇姐姐,對不住,讓你久等了,今日早起,在下也是在石廟苦候姐姐,真是望眼欲穿啊。”
蘇洛兒兩隻白皙的纖手輕握,垂於腹前,微微福了一禮,眼睛卻盯著楊波袍子的下擺,笑而不語。
楊波低頭一看,剛剛和甘鐵匠在野地裡來回趟了好幾遍,不知覺褲管和長衣的下擺,沾滿了雪水汙泥。
楊波心知又露餡了,可能季順已經告知蘇洛兒他身在山下野地裡,自己又來一套說辭,這是何苦來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