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蘇洛兒來找她,二人在得月樓吃過中飯,正要一起出門,走在得月樓後麵的一個花園的曲廊上,雖是寒冬,處處枯枝敗葉,封雅雯的心情卻是出奇得好,一路欣賞冬日的景致,一路與蘇洛兒相談甚歡。
“雅雯”
左文燦。
對左文燦,封雅雯早已心死如濕灰,靜靜地看著左文燦走近,心裡不再有一絲波瀾,嘴角甚至還勾起淡淡的笑意。
“左大人,你從哪裡來?”
蘇洛兒停下站定,跟左文燦福了一禮,她並不知道這兩口子正鬨彆扭,隻覺有趣,笑道“好巧不巧啊,左大人提舉市場舶司,駐節沈家堡,夫人出任佩瑤女子學堂校長,出入成雙,公私兩便。”
左文燦聞言,好氣啊,封雅雯竟不顧他百般阻擾,真就做了那個校長?
“封雅雯,可有其事?”
蘇洛兒慌了,暗叫不妙,封雅雯出任校長,竟不跟自家夫君商量的啊。
封雅雯卻是雲淡風輕,麵色無異,隻是向左文燦伸出一隻手臂,展開纖纖玉指,輕啟朱唇,“拿來。”
左文燦被激怒了,封雅雯越是平靜,左文燦越是怒火中燒,他一把抓住封雅雯伸出的那隻手,一把將封雅雯拉扯過來,嘴裡吼道“你什麼意思?”
“左大人,堂堂從五品朝廷命官,拉扯一個女流,有辱斯文啊。”
封雅雯摔開左文燦,又道“休書拿來,你不是要休了我嗎?”
左文燦卻是呆住了,使勁吸了吸鼻子,他聞到了一股子茉莉花的香味,就是楊波在石廟特製的那種香皂的味道。
那晚在韶樓,在楊波房間聞到的,也是這種味道,對了,楊波房裡還有脂粉的味道,左文燦當時就覺得似曾相識,難道
這一想法,卻是把左文燦自己給嚇著了,讓他不寒而栗。
左文燦的臉上出現了奇幻的色彩,紅一陣,白一陣,最後綠了。
“左大人,左大人”蘇洛兒見左文燦神色呆滯,半天說不出話來,不由叫了他兩聲,見左文燦雙呆呆望過來,又關切道“左大人,你沒事吧,我和夫人有事出去一下,你還是先回房歇息吧。”
左文燦無力地擺擺手,蘇洛兒瞅了一眼封雅雯,問詢的眼神。
“我們走吧。”封雅雯輕歎一聲,小聲道。
蘇洛兒一步一回頭,眼見左文燦搖搖晃晃地往望江樓走去,這才追上走在前麵的封雅雯。
封雅雯有些心思不屬,見蘇洛兒追上來,突然道“洛兒,你聞聞看,我身上有味兒?”
蘇洛兒不解地看了下封雅雯,不過倒是湊了過來,輕輕一嗅,“茉莉花香,夫人用過石廟的香皂?”
封雅雯臉一下紅了,急聲道“是楊波送我的,他上次去海州,我在韶樓遇上他,他送我的,楊波是晚輩,送塊香皂也不算什麼,洛兒莫要多想。”
封雅雯不解釋還則罷了,她急著解釋,反倒讓蘇洛兒心裡犯起了嘀咕。
這香皂可是寶貝,起初是因為楊波愛潔,做了一些給自己洗澡用的,石廟後院的女眷,見識過之後,便都要用,可數量真不多,就算是樂水、梅仙兒、沈燕青他們也得省著用。
那香皂白裡透著點淡淡的茶青色,拿在手裡滑溜溜的,塗抹在身上,還能生出泡泡,出浴之後,周身便有一股子淡淡的茉莉花香,久久不散,那樣的東西,女人見著,沒有不歡喜用的。
楊波倒是舍得送給封雅雯一塊,還專程去海州送?
雖然心裡在腹誹,嘴上卻是道“夫人,洛兒哪裡會多想,這香皂可是神奇之物,我也不過在石廟試過一次,夫人倒是幸運得很。”
楊波喬裝打扮去海州,在謝文治家和封雅雯擦肩而過,就是楊波身上的香皂味引起了封雅雯的懷疑,便跟車夫老丁打探,老丁也不知車上的人就是楊波,隻知道是楊過。
楊過?楊波?
封雅雯更加懷疑,那個楊過就是喬裝改扮的楊波。
她一直跟蹤楊波的馬車,到了韶樓,直到把楊波堵在了房間裡,不曾想他們兩人又被前來探望楊波的韓讚周和左文燦堵了個正著,正是在楊波的臥房裡,封雅雯發現了楊波用過的香皂。
待到楊波從晚宴返回,便跟楊波討要,楊波一心隻想打發封雅雯快點離開,便把僅有的一塊送給了她。
世事無常,就是這塊香皂,可能又讓左文燦嗅到了貓膩。
封雅雯心中一凜,左文燦十有八九認為她和楊波兩人中間可能有事兒,這可如何是好?
“哼,橫豎你要休了我,就算有事兒,與你何乾,更何況還沒事兒。”封雅雯心中暗道。
這麼想著,封雅雯心裡倒是輕鬆了,她和左文燦算是走到了頭,不愛為情所困,兩人膝下沒有兒女,倒是省心了,來去無牽掛。
問世間情為何物?
不要問,因為空無一物。
就讓一切隨風而去吧。
“夫人”蘇洛兒正要說些什麼,封雅雯立刻截住了話頭,脫口道“洛兒,以後彆叫我夫人,左文燦跟我沒關係。”
“那叫什麼?”蘇洛兒眨眨眼,奇道。
“就叫叫我姐,或者,嗯,就雅雯姐吧。”
蘇洛兒小嘴兒微動,想要說什麼,終是沒說出口,剛剛還說楊波是晚輩,現在又讓人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