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波前世就在海邊長大,海見得多了,自然不會像楊若菲那樣大驚小怪,不過故地重遊,也讓楊波有了做夢一般的感覺。
比如眼前的這海峽,在前世並不存在,後因為黃河在附近入海,泥沙淤積,雲台山和陸地已經連成一體。
滄海桑田,曆經幾個世紀,早已換了人間,不過是逆向的,這在楊波心裡,卻是彆有一番滋味。
眼前煙波浩渺,抬眼見到的便是被稱為‘海山奇峰’的玉女峰了,玉女峰山勢最高,景致變化不大,在渡船上望過去,山腰雲霧繚繞,峰頂蒼翠隱約其間,猶如蓬萊仙境一般,倒是不負它‘海上第一仙山’的美名。
“公子”
有人在叫他,楊波扭頭觀瞧,卻是那個女童的娘親,拖著小女孩的手,見楊波望過來,盈盈福了一禮,又道“公子可是沈家堡那位叫做楊波的楊公子?”
“正是,你識得我?”楊波奇道。
“楊公子盛名在外,天下誰人不識?”
“奴家李麗貞”那女子盈盈再福一禮,道“今日巧遇公子,實乃三生有幸。”
“你就是楊波?”
小女孩也仰起小臉兒,一臉的好奇地問“可我沒聽說楊波是個和尚呀?”
“我不是和尚,我隻是剃了頭發。”
“可你為什麼要剃頭發呢?”
“這”
楊波撓撓頭,頭上並沒有頭發,隻好裝出一副苦臉,說道“因為頭發長,頭上生了虱子。”
“噫”女童頓時擺出一副嫌棄臉。
“香君,且莫胡言,叫公子”
李麗貞生怕女童再說些不合時宜的話,趕緊出言阻止,楊波聞聽‘香君’二字,不由眼眉一挑,脫口道“李香君?”
“正是,公子”
那美貌女子張開嘴兒,顯得十分驚訝,不過她似突然想起什麼,大喜道“奴家跟蘇洛兒是閨中密友,定是蘇洛兒在沈家堡,跟公子提到過奴家和小女的事,是也不是?”
蘇洛兒的交遊可夠廣的,連李香君的娘親也是她的閨中密友?
“真是奇遇啊。”楊波不置可否,隻是笑道。
李麗貞又道“確為奇遇,香君不久前生得一場大病,聽聞雲台山上的神佛靈驗,便來敬了香火,回到蘇州,香君果然病情好轉,此番是來還願的,竟遇上了楊公子,奴家對公子仰慕已久,恨不得見,此次定是神佛又顯了靈,奴家今日少不得要多上幾炷香。”
“嗬嗬”
楊波摸摸鼻子,乾笑幾聲,“如此,姐姐何不前去沈家,也好和蘇洛兒一見,重徐舊情?”
“要去,要去,奴家求之不得的呀。”
李麗貞迭聲說著要去,楊波卻是饒有興致地看向李香君。
李香君可是大大的有名啊,她與董小宛、陳圓圓、柳如是等唄稱為
“秦淮八豔”,長大後,嫁給了個官宦子弟侯方域為妾,卻被婆家嫌棄,不到三十歲,便香消玉殞了。
她的故事被寫進,故事裡,李香君‘義氣照耀千古,羞殺須眉男子’,是說她對愛情的忠貞以及高尚的愛國情操,深得後世人喜愛。
小姑娘天生的美人胚子,大病初愈,顯得特彆活潑可愛,想起她可歌可泣悲慘的一生,楊波暗自思忖,一定不讓她再見那個什麼侯方域,或可改變她的人生軌跡。
隻是這一世,她又該如何演繹精彩的一生呢?
楊波把楊若菲叫來,跟李麗貞母女見了麵,渡船也靠了岸,幾個人結伴同遊,到了正午時分,便趕到海曙樓,這裡正是楊波和鄭芝龍的相約見麵的地方。
海曙樓不是樓,更像是個亭子,隻因全由石頭所砌,修得十分雄偉高大,清晨早來的遊客可在亭中觀看東海日出盛景,故曰‘海曙樓’。
鄭芝龍到得早,正在附近的屏竹禪院飲茶,留下來等楊波的隨從見到楊波一行人到了,便去禪院把鄭芝龍叫了來。
禪院的住持釋淨法師聽說楊波來了,也一道前來相迎。
此時鄭芝龍的家勢遠未到巔峰,鄭芝龍的聲名也隻是在閩南一帶流傳,而楊波在海州一帶是炙手可熱的大名人,都成神了,遠非在海州籍籍無名的鄭芝龍可比。
釋淨法師見到楊波,非要楊波留下墨跡不可,禪院也好將楊波的墨跡勒石刻字,用後世的話說,這住持是在蹭熱點呢。
“咯咯”
楊若菲拍手叫好,催促道“楊波,你愣著乾什麼,快寫啊。”
楊若菲笑得不懷好意。
因為她很清楚,楊波的一手字跟雞爪子撓似的,根本拿不出手,沈家堡的人都知道,楊波除非簽名,楊波隻用硬筆寫字,這在沈家堡也傳為笑談。
這就尷尬了。
楊波瞅瞅鄭芝龍,心道,這字本該由你老兄提啊。
楊波眼珠一轉,拉住鄭芝龍的一隻手,笑道“大師,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遠道而來的朋友,大明悍將鄭芝龍,他可不簡單,拳打倭寇,腳踢紅夷,卻對閩地的老百姓秋毫無犯,深受百姓愛戴,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這字應該由他來提。”
後世鄭芝龍確被當做民族英雄在稱頌,可此時的鄭芝龍被朝廷招撫不久,剛剛有了官軍遊擊將軍的名頭,他以前在海上做的那些事,本質上就是個海盜頭子,鄭芝龍不殺平民百姓是真,可對豪門大戶和官兵,他可是一點兒都沒客氣過。
楊波這就有些扯了,鄭芝龍很多事跡,現在還沒發生呢。
但楊波的一番話,卻是讓鄭芝龍十分受用,當即拿起筆來,筆走龍蛇,寫下“望天迎佛”四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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