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簾輕壓,身著紅色朝服,上繡雲鶴青竹,姿態清冷淡漠,矜貴優雅,如同雲端不食煙火的仙人一般。
青挽僵住笑意,聽著他緩緩開口“你剛剛,說你是哪裡的?”
長風寂冷,鴉默雀靜,繃緊的氣氛讓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偏偏青挽像是感受不到一樣,在最開始的拘謹過後,她立馬橫眉怒目起來。
“我是大房裡的沈輕雨,是新納進來的妾,算起來,也該是應淮的小娘吧,這二夫人還真是好大的野心啊,都敢把手伸到首輔大人唯一的至親上了嗎?”
這番強詞奪理聽得柳元英額角青筋直跳,瞪著青挽的目光簡直恨不得活吃了她。
“至親?你算哪門子至親?不過是從小門抬進來的一個妾,輪得到你攀親扯故嗎?!”
青挽似是受不了這樣的侮辱,忽然一把推開押住她的小廝,潑辣蠻橫的就要衝上去撕爛柳元英的嘴。
“妾又怎麼了?妾就不是人嗎?妾就活該被你們一大家子人欺負是不是?!”
她氣到眼眶通紅,卻在下一秒就被周應淮拽住後衣領提了過來。
“夠了。”
輕飄飄的兩個字眼叫旁人都瑟縮了一下,但青挽像是沒聽到一般,張牙舞爪的模樣粗魯又好笑。
她入京第一時間就找客棧洗浴換了衣服,如今那白嫩如玉的肌膚袒露在晚霞中時,軟乎乎的勾著人。
周應淮眸中漾開些許淺無痕跡的波瀾,待侍女上來拉住人後他才鬆手,從始至終沒有碰到青挽的肌膚半分。
倒真是應了旁人的那句形容——克己複禮,君子慎獨,卑以自牧。
青挽目光不動聲色的劃過他的心口,隻能看見很少很少的一縷黑色愛意。
還不夠她塞牙縫呢。
“咕~”
香味勾起來的饞蟲讓她肚子裡發出一陣尷尬的聲音,所有人又靜默著將目光挪到她身上,隱含著的鄙夷和嫌棄幾乎都快化成實質了。
周應淮眸底劃過一抹微不可見的笑,“把她送回她院子裡麵吧。”
“首輔!沈輕雨她……”
柳元英才憤憤不平的抬頭出聲,就被周應淮泛涼的目光刺得脊骨一涼,所有聲音全都卡在了喉嚨裡。
旁人都說這是雍朝千年一遇的君子,可是在這周家宅子裡的人,誰不知道這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
“哼!我告訴你,我們大房裡的頂梁柱回來了,看誰以後還敢欺負我!”
青挽趾高氣昂,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柳元英看得牙都快咬碎了,直到人離開她心裡那口氣都還堵著。
“二叔母前段時間才感染風寒,切莫動氣才是。”
周應淮從離開的青挽身上斂回視線,平靜到捉摸不透的淺笑讓所有人都看得一陣毛骨悚然。
這是在敲打。
誰都知道,柳元英會感染風寒,全都是因為她仗著長輩身份試圖往周應淮房裡塞人。
結果自個早上醒來的時候,一睜眼就看見掛在帳頂上的爛肉。
那是一具被剝了皮,剁了四肢的屍體。
甚至鮮血都還在滴答滴答的往下掉,把貴若千金的蜀錦蠶絲被給浸濕了一大片。
似是又重新回想到了那個場景,柳元英臉色慘白到甚至有些發青,肩膀都在微微顫著,埋首不再敢多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