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子!
鈴子見狀趕緊將奶奶攙扶到房間的床上躺下。
“奶奶,你怎麼了?”鈴子滿臉是汗焦急的問。
“心口疼的厲害……哎喲!”陳春燕滿臉痛苦,用手揪著胸口,明顯和往日不同,鈴子撒腿就往門口的鐵路衛生所跑。
大門解鎖,陳醫生去哪裡了?難不成中午回家吃飯了?
鈴子又趕緊回到自己家住的那棟樓,陳醫生住在三樓,鈴子心急火燎的把門敲開,陳醫生的家屬馬阿姨說陳醫生沒在家,他們去給沿線的鐵路職工普及健康知識了。
“這可怎麼辦啊?”鈴子回到家中,這時她發現季學英領著小波也回來了,她是帶著小波去同事家預習新課的,過了夏天小波就該上中學了,同事的丈夫是中學老師,在家開了一個預習班,給了季學英一些優惠。
“媽,奶奶病了,趕緊送醫院吧!”鈴子像看到了救星一樣。
“沒事上什麼醫院,你奶奶身體不是很好嗎?”季學英一看午飯沒有做好,心生不快,眉頭皺了起來。
“我看今天病的挺厲害,前幾天不是一直說胸悶來著。”鈴子心裡急的百抓無撓,李一白是白班,絕對不能離崗的,不然鈴子早就去車站找他了。
“奶奶,喝點水吧。”小波還算有良心,趕緊給奶奶倒了一杯涼開水。
“謝謝我的乖孫,奶奶喝不下,心口痛得要死。”陳春燕大口喘息著,嘴唇有些發紫。
“這樣下去不行,得趕緊把奶奶送醫院!”鈴子急得大吼一聲。
“咱家沒權沒勢,又沒有汽車,怎麼送醫院啊?你有本事你去送吧!”季學英一臉嫌棄,“砰”的一聲關上了臥室的門,換衣服去了。
“小波,你在這裡守著奶奶,姐姐去找人!”鈴子本想上對門找張阿姨,可是她突然想起高考結束後,張阿姨兩口子領著劉麗麗旅遊去了,家裡沒人。
天哪!這個怎麼辦呀?
突然,鈴子想起候車室外新安了一個公用電話,“打120!我怎麼這麼笨!”
鈴子撒腿就往火車站跑,掏出準備好的硬幣準備塞進去,卻發現公用電話亭上寫著“緊急電話110?119?120可以直接撥打”。
“我真笨!白白耽誤了這麼多時間!”鈴子恨不得想打自己兩個嘴巴。
“喂?120嗎?我奶奶病了心口痛,喘不上氣來,對,地址是……”鈴子從來沒有口齒這麼伶俐過,放下電話她又趕緊朝家裡跑去,頭發像水洗過似的貼在臉上,衣服都被汗濕透了,緊緊的貼在後背上,她卻一點沒有感覺到。
救護車很快嘶吼著來到了鐵路小區,鈴子派小波去門口引路,季學英拍著手的罵“老不死的,折騰一個孩子乾什麼?”
鈴子就像沒聽見一樣,用一塊乾毛巾小心擦拭著陳春燕滿臉的汗。
等醫生抬著擔架進來的時候,陳春燕已經失去了意識,臉色灰白,身子軟的跟麵條一樣。
“奶奶,你可要堅持住啊,醫生已經來了!”鈴子忍不住痛哭起來,跟著救護車一起前往醫院。
晚六點,李一白下了班趕到了醫院,搶救室外麵的走廊上,鈴子孤零零的一個人坐在長椅上發呆,臉上的淚水伴著汗水已經乾了。
“鈴子,你奶奶呢?”李一白也是滿臉的汗。
“走了……”鈴子喃喃自語。
“走……走了?”李一白一時沒有回過神來。
“醫生說是心梗,要是早送了半小時可能還有救……爸,你為什麼不早點回家?”鈴子眼淚簌簌的流了下來。
“我知道會出事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個工作不能離人!”李一白臉上並沒有流露出太多的悲傷,反而有些不快。
“可是奶奶不舒服很久了,你休息的時候為什麼不帶她去看病?啊?為什麼!”鈴子突然情緒激動起來,衝著李一白大喊大叫。
“你不是也沒帶她看病嗎?你現在也掙錢了,你奶奶從小把你看大,你為什麼沒帶她去?”李一白反唇相譏。
“吵什麼!吵什麼?!這裡是醫院,陳春燕家屬來了嗎?把搶救費和屍體存放費交一下吧,明天你們找車把人拉殯儀館裡去!”一個醫生皺著眉頭出來嗬斥道,遞過來幾張單子。
李一白氣哼哼地接過單子交費去了,鈴子頹然坐在長椅上,在酷熱的天氣裡感到渾身冰涼,沒有一絲溫度。
等李一白回來的時候,鈴子已經不見了,“死丫頭!”李一白低聲罵了一句,騎上自行車往家走。
“胡勁,我奶奶去世了……嗚嗚嗚……”此刻,鈴子正抱著公用電話痛哭流涕。
“彆哭彆哭,節哀順變,過幾天我要去你那邊進貨,順路去看你好不好?”胡勁聲音還是那麼溫柔,讓人聽了心裡暖暖的。
“都是我不好,我還把自己當成小孩子,就算他們都不管,我也應該帶奶奶去看病的,我好後悔啊,嗚嗚嗚……”鈴子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將滿腹的哀傷傾瀉了出來。
“這不能怪你,你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呢,聽話,快彆哭了,啊?”
“還有幾天我就十八歲了,我不是個孩子了,我想離開這個地方,去哪裡都行,真的,胡勁你帶我走吧?”鈴子胡言亂語道。
“快彆亂說,你要是走了,你父母該有多著急,聽話,快回家去,過幾天我就去找你。”胡勁又勸了半天,鈴子這才戀戀不舍的掛上了電話。
“他們會著急?嗬嗬!”鈴子在心裡冷笑了一聲,剛才在醫院,李一白剛進來的時候分明說,“你媽帶著小波在家裡午休,我下班的時候他們剛剛起來,我先過來看看。”
這個冷酷的世界啊!
鈴子回到家的時候,季學英剛下好了涼麵條,正對小波說“小波啊,以後咱們娘倆可沒有現成飯吃了,你奶奶走的可真不是時候,好歹等你考上大學再走啊!”
小波懵懵懂懂的,還不知道生死的界限,茫然的點了點頭,鈴子突然間想笑,而且她驚奇的發現真的笑出了聲。
笑聲越來越大,甚至有些歇斯底裡,季學英震驚了幾秒,張嘴便罵“你個瘋丫頭,笑什麼?不孝的東西,你奶奶都死了,你笑什麼?告訴你,以後做飯的事情由你來做!小波以後是要考大學的,一日三餐必須有保證,聽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