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父成神錄!
八月二十,第三屯
輜重二營的小廣場上空蕩蕩的,乙弛抱著骨弓,百無聊賴地來回踱著步子。
臨時駐進二營的雲州輜重隊一大早就全員出動,到屯外列陣了。這幾天剛剛相熟的人都有事情做。隻有乙弛,是個閒人。
沒辦法,他是第三屯裡唯一的驛兵。要不是弓騎營的閻將軍有話,他早就被當成逃兵送到軍法處了。
這幾天,除了和雲州的漢子們切磋射術,剩下的時間,他全都用來修煉靈力。
安伯送的那顆晶核吊墜靈力精純,卻不大好運化,用的時間長了還是會有眩暈的感覺。乙弛知道這事急不得,非得安心調理好一陣,增長的靈力才能真正在氣海中安穩下來。
所以,他死也不想回輜重一營。
娘和漿洗隊的嬸嬸們都好好的在一營呆著,冒著風險跑來的乙弛也就放心了。但是留在那邊,想靜心修煉,基本不可能。
吃過早飯沒多久,大部分增援來的各州府軍,也都被帶出屯外了。整個第三屯都安靜了下來。
大帥親自坐鎮,瀾國將士有了主心骨,前日被砸到穀底的情緒重新高漲起來。
大家都在盼著今天。
今天是大帥約戰蔚國雷皇的日子。
但是他卻看不到那大場麵,隻能老老實實呆在輜重營看看家罷了。
當溜達到營門口時,他才注意到,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外,靜靜地往門裡看。
乙弛愣了一陣兒,有些局促地行了個軍禮。
他認得這人。那天夜裡,芳邑馱隊從第一屯逃出來遇到海州兵時,見這老人跟小夜聊過什麼。
後來自己跟著海州兵混進第三屯,這位大師就在攻城營的馬車裡坐著。
怎麼這時候跑到這裡來了?要是沒記錯的話,海州兵應該都上城牆協防了啊!
他連個雲州輜重營的編外都不算,要是這位大師有什麼急事找雲州人,可就耽誤事情了。
老人看了看惴惴不安的乙弛,嘴角抽動了一下,算是笑了。
“你是阿慈的孩子?”
“是。”
“……你是?”乙弛下意識地張口應下,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閻王的徒弟?”
小乙低頭看看自己懷裡的長弓,心裡有些懊悔。好幾個雲州的長官都叫自己把這弓收起來的,他卻舍不得。如今,被人家一眼認出來了。
他沒有必要說謊了,說謊也沒有用了。隻能老老實實地又重複了一遍“是。您是?“
白發老人點了點頭“努力吧,辱沒了鐵衛的名頭,小心他罵你。”
沒錯了。這肯定是自己人。
他逐漸憶起,好像這兩天時不時總能看見這位老者,在附近隱現。
知道閻王還健在,還認識自己的親娘,這位到底是誰?
老人不再問,他輕輕掏出個物件,塞到了乙弛手裡“這個你隨身帶著。”
三寸長短,兩指來寬,一根黝亮的黑色木條。
“謝謝大師,我不能收。”
“你娘這麼教你的?還是這個脾氣……”
老人看著伸直胳膊往回送的乙弛,失聲笑了出來。
“你可知這是什麼?”他沒有收回木條,反倒促狹地盯著乙弛看。
乙弛真的不認識。他可不是柏夜,自小就熟讀那一屋子書本筆記。什麼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塞了滿腦子。
他隻知道娘說過“不明之利,必受其累。”
老人好像有些起急了,但終究還是歎了口氣。他盯著乙弛的眼睛,鄭重其事地說道“這是產自雷州的鐵芯木枝,多少能吸一吸你體內殘存的毒素。”
這回乙弛真的傻眼了。難道我的體內,還有鐵萼食人花的毒素?可他是怎麼知道的?
“唔,這事不要告訴你娘。也算是來自故人的一份心意。對鐵衛的心意。”
乙弛根本猜不透,長老意味深長的眼神代表什麼。
他低頭搓了搓手中玉石般的黑色木枝,一股溫暖的熱流自掌尖和掌心緩緩流進身體裡,把全身上下熨帖得舒舒服服。
再抬頭時,老者已經不見了蹤影。
營門另一側傳來的篤篤聲驚醒了乙弛,他扭頭看了看,是親兵營的白校尉,拄著拐杖快步走了過來。
“跟我上城牆吧。難得有機會觀戰。”簡明扼要地說明來意,校尉一擺手,扭身就走。“骨弓不用帶。”
跟白淩羽隻能算是點頭之交,沒說過幾句話。不過看得出大帥家教甚嚴,這位小爺對漿洗隊的嬸嬸們都很尊敬,對自己這個芳邑子弟也沒什麼架子。
乙弛沒想到會特意來邀請自己,等受寵若驚地放好長弓追出來,白校尉又加快了腳步。便不出聲地在後麵跟著。
看得出,這個沒大他幾歲但已經是高級軍官的年輕人,是在跟自己的腿傷賭氣。恐怕就是因為箭傷未愈,他才沒能出陣。
“昨日和我爹一起,見了你和雲州兵比弓,不錯。”
白校尉沒頭沒腦地咕噥了一句。乙弛不知該怎麼回,便沒接話。
“跟閻王叔學了多久?”
“十一年。”
校尉沉默了一會兒,繼續問道“你和柏夜誰大?”
“我快十八了。比他小三個月。”
“那我比他大一歲……你和小夜都有不少師父吧。”
“他師傅多,我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