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夜看著這個年輕人,緊張地攥緊了拳頭。一種不詳的預感,似乎越來越要成真了。
“父皇登基前,就跟水長老在一起了。上次國戰後,每年也還要去島上住幾個月。每次,他總帶著我去陪島上玩。”
“長老和老長老自小就十分疼愛我,視如己出地照顧。這位小師叔,那時候才十歲,每天都帶著我上船下海,到處瘋玩……”
“等等等等!”江靜瀾連聲驚叫,“我沒聽錯吧?上次國戰後,海盜島不就開始攻擊大瀾,攻擊青潭城了嗎?是你腦子有問題還是我聽說的有錯啊?”
“呃,倒是都沒錯。水長老她們針對的是我皇爺爺。父皇那時候還是三皇子呐。”
頭一次聽說這種鬨劇的小夥伴們,麵部表情幾乎都失去了控製。
“你是說,當年海盜島一邊跟老子打打殺殺,一邊跟小子談情說愛嗎?”
那個被稱作小師叔的海盜頭子有從黑暗中冒了個頭“六年。”
陶老拉住了柏夜的手,顫顫巍巍地解釋說“是這樣。海盜島當年是對先皇帝的,的某些決定不滿。但當今聖上,那時可一直是跟海盜島、跟大帥和江家在同一個陣營啊。”
柏夜知道老管事指的是什麼。背叛父親的決策是先皇下達的。是他的聖旨召回了前線的三皇子,是他的聖旨命令江家斷了補給,是他的聖旨強迫大帥圍城。
都是那先皇的錯。其他人都是我父親的摯友,都是被逼無奈,都是等他死了才各自去爭得高官厚祿闔家團圓,都是一邊給父親報仇一邊談情說愛!
白衍並沒有注意到陶老管事拽住的這個陌生的年輕人。
他一直沉浸在幸福的回想中“父皇是真心喜歡水阿姨的,也是真心敬重我娘的。每次去島上,娘都很高興地催著我準備,還讓我捎帶各種好吃的好玩的,到島上去分。”
“島上可好玩了,每天遊遊泳,釣釣魚,練練刀……有一次娘也跟著去住了好久……那時候才真的叫悠閒。我一直以為,父皇是想永遠住在島上,不再回青潭了。”
“直到我九歲那年,父親突然說,再也不去了。水阿姨再也不想見他了。”白衍的眼睛忽然黯淡下來。“那時他已經是皇帝了,每次退朝回來都悶悶不樂的。也總不理我娘。漸漸沒人敢跟他逗鬨了。”
“可我一直還惦記著水阿姨的。上次見她時,她的肚子就很大了。那時我就明白,她肚子裡的,是我的弟弟妹妹。我偷偷發誓過要好好疼他的。但是,我知道應該是父皇做了對不起島上的事。從此我也就再沒回過島上。”
四殿下一直低低囈語,小白和乙弛渾身長了毛似的難受,身旁的姑娘們卻都聽得癡了。隻有江靜瀾一直氣哼哼地撇著嘴。她可不管什麼天皇老子,這種始亂終棄的故事,她向來是最反感的。
柏夜拉著陶老的手,慢慢離了好遠,才惡狠狠地說“為什麼?”
陶老本來內心有些愧疚,見了柏夜這幅表情更有些不安,低聲道“小夜,你,你怎麼……”
“為什麼跟木堂主說我是水長老的孩子。你這是拿誰給誰打掩護?海盜島和皇帝之間的破事,為什麼要把我裹進去?水長老和皇帝鬨掰了,是不是因為芳邑?因為我爹?她人現在在哪?”
陶老眼神閃爍,沉吟了半晌才道“我要是說,琳琅小丫頭不能完全代表海盜島的勢力和想法,你能理解嗎?”
“這還用說,人家都自作主張跑到帝都來了。這是老長老的意思還是他們自己的意思?”
陶老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猶豫地說“大概,都有吧。一直跟青潭城關係緊張不假。但是海盜島跟海州的勢力,跟淑妃和四殿下的關係這些年一直沒斷。眼下大皇子即將出征南下。恐怕是島上人有了什麼想法。”
“他們怕大皇子對南邊的海州不利?”
“都怕。皇子之間的傾軋很正常,但是海州也好、泉州也好、島上也好,還是希望抗爭一下的。老四不小了,要是能借這個機會,給他爭取上南下領兵的機會,便安心得多。不管跟南陸人打成什麼樣,起碼援軍裡有自己的人,不至於太過被動……”
“會不會亡國還不一定呢,就想著爭權奪地的事嗎?你們可真有意思……所以要在大校場上露臉?乾脆扛著旗子滿城嚷嚷,說四殿下是海盜島的人不得了。”
柏夜覺得這幫老家夥有的時候簡直不可理喻。“大皇子和陸相正愁沒有把柄,你們這是直接送這小子上路嗎?再說,你剛跟堂主說了我是水長老跟皇帝的孩子,現在還要我裝下去嗎?九老堂不知道水長老到底哪年生的孩子嗎?”
“還真不知道!所以你裝一裝,也沒那麼嚇人的。”夫人不知何時跟了過來。她看柏夜的眼神,不知何時起,似乎有了些變化。
“小夜,不用那麼緊張。海盜島和龍無忌達成了協議,就是和皇帝達成了協議。我猜他們是想要彼此綁得更牢固些吧。”
夫人欣慰地拍了拍小夜的肩膀“你是個好孩子。放心吧。我那好姐妹和老四娘倆算是海州傳統勢力的代表。由他們去光複失地,更合適。這也是大帥的意思。”
陶老點了點頭“所以,海盜島的人,準備光明正大地進青潭城了。從明天開始。”
“明天?”
“對。明天聖上不是要親臨大校場麼?他們正式參賽,夠光明正大了吧?”
遠處的喊聲,打斷了這邊的對話。
“嘀嘀咕咕地說完了嗎?我們十個海盜,跟你們五個人練練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