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禮台上,海盜群島的小師叔大人,臉色凝重地偏頭湊近了九老堂主“你說,上一場三人組合技發揮了九倍的威力?”
“是。傷情擺在那裡,造不得假。也無需造假。”
“那這……五人之力,怎麼算啊?”
堂主的嘴角哆嗦了一下,緩緩說道“五五,廿五。”
“你又不是賬房先生。這體術威力,不是這麼算的吧……怎麼可能激發出二十五倍的效果來?”?小師叔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難道……他們是額外夾帶了什麼晶核,還是吃了什麼藥?”
“你猜的應該大致不錯。”堂主眯起了眼睛,似乎下了什麼決心,“這不是體術,是邪法。”
校場上下喧嘩已經停歇,一片死寂沉重地壓住了所有觀者。大家都嗅到了明顯的殺意。
羽林二隊,這些大皇子的校尉,他們拚了被判失利,也要在校場之上,直接殺死大帥之子。
王國南北兩線狼煙四起,異族鐵蹄踏碎山河,而帝都核心,掌握軍權的兩派勢力,卻要在帝王麵前拚得你死我活?
在場的人都後悔了。他們就不該見證這一切的發生。如果這是聖上授意,那麼就是帝帥反目,青潭城早晚會毀在自己人手裡。如果這是大皇子一廂情願,聖上震怒,勢必會抹去周邊一切的。
所有人,都看向了皇帝。
大觀禮台上,座位裡的皇帝,麵無表情。
堂主和小師叔再也坐不住了。他們微晃身形,眨眼間就到了場邊。
之前那場,被“卻蔚刀”控製的四殿下死鬥白淩羽的時候,堂主就想過要出手。那時候她是被夫人攔住了。這回,必須有所行動了。
聖上麵前鬨出這種事,對誰都是百害無利的。
堂主和小師叔手中同時冒出了亮光,一籃一綠,相映生輝。強勁的秘術能量激蕩起兩人的衣袂袍角,身前的金吾衛們相顧失色,忙不迭地遠遠閃開。
然而他們沒有出手,卻不約而同猛地回頭。
大觀禮台上閃過一道凜冽的殺氣。
不是靈力。是殺氣。
堂主的瞳孔驟然縮緊,驚駭之下,手上凝起的綠光瞬間暴漲,緊接著驟然黯淡了下去。
大帥夫人,不知何時站到了大皇子身邊。
身為大瀾帝國唯一的體術九段,大皇子白洌仍然端坐不動。不過那是因為,夫人已經按在了他的背心上。
殿下麵色發青,眉頭緊皺。即便已經公開顯露出了對白淩羽的殺意。但他仍然不敢相信,自小看他長大的老阿姨,就這麼單刀直入地衝了過來。
他的後心很涼。夫人手中的利器剛剛頂破了內襯軟甲,還在緩緩往裡插。已經修煉到極致的護體罡氣,在她麵前不知有多大用處。
她是什麼人。
二十年前視萬千敵軍如無物,深入蔚國暢意殺伐的頂級獵手。
被她盯上的,就從沒留下過活口。
大皇子終於徹底想明白了。在兒子麵前,這女人是不會在乎他皇子的身份的。
她可是“霹靂嬌娃”!
觀禮台上的官宦貴胄都被堂主和海盜頭子的目光引向大皇子身上。繼而麵露驚恐地紛紛起身避讓。
這火爆奶奶是要——一命換一命!
皇帝就在大皇子和大帥夫人身邊,不足三尺遠的主位上。
無動於衷。
場上場下一片寂然無聲。演武大考到了最後一天,最後一場,形勢竟然急轉直下,崩塌到了這個樣子。
自從對抗賽的第一天起,關係相對溫和的各個勢力,就爭先恐後地打破著平衡。宰執天下的相府,統領聖靈族裔的九老堂,擁兵五萬餘眾的大皇子,遠在前線抗敵的大帥,永遠不顯山露水的泉州江家,還有,忽然間攙和進來的海盜群島。
各方勢力你方唱罷我登場,借著這場大考,把帝都鬨得沸沸揚揚。
萬眾矚目之下,自己的親兒子要對兄弟之子痛下殺手,而兄弟媳婦也亮出了刀子。
萬眾的聖上啊!隻是若有所思地盯著校場之內,完全沒有任何其他的反應!
互相牽絆製約的演武校場,像一潭沉溺的死水。沒有人敢大力呼吸。連漩渦中心的那五個校尉,也惶惶地放緩了凝力。
沒有人知道,該如何收場。
忽然,一枚小石子,輕輕地打破了危險而又脆弱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