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粼粼,今時走在早晨的陽光照得到的地方,越發覺得這事恐怕有貓膩。
小白楊本來就大她和白袁袁不少,高中畢業以後更是消失得無影無蹤,隻逢年過節的時候在白袁袁和他兄妹倆的視頻裡見過幾次麵,並且每一次見麵都見得非常匆忙且倉促,他似乎很忙的樣子。
沒想到那麼多年過去了,有一天小白楊竟然自發地自己找上門來了,手邊還攥著個小娃娃,那小娃娃和他長得那麼像,血緣方麵是不是親生的反倒不用擔心,再加上現在科技那麼發達,要驗證究竟是不是親兒子還不是一句話的事,這沒什麼好懷疑的。
讓她覺得奇怪的是,小白楊在過節的時候和白袁袁的視頻裡,並沒有提到自己娶妻生子的消息,她也並沒有從白媽那裡聽過,說不準小染染的身世,還有多麼曲折坎坷呢。
她一路想著想著,心裡暗暗決定回家後找個時間再套一套小染染的話。染染畢竟還小,心思也比他爸來的單純,好誆多了。
棚裡似乎一切歸於原狀,棚裡的攝像老師等工作人員齊聚一堂紛紛猜測這麼多架攝影機說突然消失就突然消失,說憑空出現就憑空出現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更有些執迷於靈異一說的同事神棍附體,把一切都歸咎於棚裡鬨鬼的傳聞,這麼多架攝影機一來一回,就是證明了棚裡的的確確存在著不乾淨的東西,又鬨得人心惶惶一波。
林茉似乎和宋經理一五一十坦白了整件事情的經過和來龍去脈。雖然今時不知道林茉是怎麼跟宋經理說的,但聽說今早有棚裡的同事掉了東西折回寫字樓裡拿,正撞見林茉收拾東西離開他們這設計企劃部,轉到了後勤部去。
從那麼多個不同版本的聽說裡說,林茉似乎是搞砸了什麼了不得的項目,對方是與他們公司合作已久的老客戶。上頭領導發話了要嚴厲看待這件事情。這樣一來,即便部門裡多少同事圍在宋經理辦公室周圍替林茉說情,緊閉的那扇門已久不為所動。
一夕之間,就連一向最欣賞林茉的宋子濃宋經理也對這設計企劃部裡知性優雅美麗大方的部花林茉不聞不問,態度冷淡沉默,這不禁讓原本乏悶的部門又添了些熱鬨,大家交頭接耳地紛紛都在討論這究竟是什麼情況。
今時站在棚裡,督促著布景和攝影老師儘快重新調節拍攝器材,準備棚裡全體上下對拍攝進度緊趕慢趕。眺望著逐漸風平浪靜並且走上正軌的局麵,心裡終於確確實實地鬆了一口氣。
不過她的確沒想到,宋子濃竟然真狠得下心來將林茉送走,且還是出人意料地安插進後勤部。要知道,畢竟林茉的實力和才華擺在那裡,又是公司難能可貴的美人胚子,於情於理,安進後勤部,都有些屈才了。
門外,不疾不徐地腳步踏了進來。
“怎麼?在想事情?”付良塵挑眉,看向在一旁皺著眉頭的今時。
“是啊。在想林茉呢。”一不留神就說出口。說完後才覺得,不對,這聲音……
今時嗬嗬笑了兩聲,嬉皮笑臉地轉過頭“付先生啊,您好啊。”
“一般吧。”付良塵抬眼望去“恢複得不錯啊。”
今時“啊哈哈,您過獎了,過獎。”
棚裡確實恢複得不錯,但卻也不全是今時的功勞。這個項目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左右除了她,其餘的都能夠算得上是業界翹楚,有那麼高的辦事效率於情於理都算的上是個人標配,倒是讓今時難得地開了開眼界。
不過,剛剛付良塵來之前她腦袋裡在思考什麼問題來著?哦,是林茉。
“那個,付先生,您那麼厲害,我能問您個問題麼?”她躊躇道。
自己想不明白,還不能問人了麼?放著個腦袋那麼厲害那麼聰明的付良塵不問,恐怕她想破頭也想不明白。
“我問您啊,”她說“您看,這事其實也不算是一件多大的事兒,惡作劇嘛,小事而已。我想不明白的是,林茉為什麼會自請調去後勤部啊,那裡……可不像是林茉的風格。”
“你覺得這是小事?”付良塵垂眸看她,眸子裡麵深不可測“她可是要害你。”
“不是沒害到嘛……”她喃喃。
付良塵站在她身旁瞪了她一眼“還想不明白?”
今時點頭如搗蒜“還想不明白。”
“你以為,就你不想見到她?”他深吸一口氣,事實上,付良塵覺得自己自從認識今時這廝以來,忍耐力和耐心甚至於敘事能力都確實好了很多“表麵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人心也是。”
付良塵這個人深不可測,舉手投足深不可測,說的話也深不可測。
今時點了點頭,看似聽懂了,事實上半似聽懂半不懂。
民眾間有句俗話說得很好,今時仍舊記到現在。這世上有兩樣東西不能直視,一是太陽,二是人心。比如說林茉對她,比如說宋子濃對她們,再比如說付良塵對她。這一件件一樁樁她理不清楚,可經此一事後也不難明白,林茉表麵上將今時看做自己最好的朋友,在公司裡所有人也都知道她們倆是最好的朋友。但恐怕或許所有人都想不到,今時這次在攝影棚鬨出那麼大件事情,罪魁禍首竟然是林茉。
就連今時,也是昨夜之後才懂。
是難過了一陣,畢竟她和林茉交情好的時候是真的好,可以無所不談,可以嬉笑打鬨,可以痛哭流涕。可難過也終歸隻是難過罷了,整件事怎麼看都不會是她的錯,她沒必要因此自責。
這個認知忽地一下從腦袋裡蹦出來的時候今時還自己為自己嚇了一跳。要換在從前,她恐怕早就哭得要生要死,埋怨老天對她不公,埋怨自己的粗心大意,才會忽視了林茉這些日子以來的感受。
可難過歸難過,自責歸自責。不該她承擔的,她明白不需要自己來承擔。
不過,需要她承擔的,比如付良塵。這下,還真如白袁袁所料,她得好好謝謝他了。
“付先生。”她幾步過去跟在付良塵身後“這次的事,謝謝您的幫忙。”
“呃,大恩不言謝,能謝非大恩。您幫了我這麼多,上次還打了通電話給我們領導,我無以為報。唯有,唯有……”
“唯有什麼?”付良塵轉身,臉上作的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心裡卻莫名有些期待這丫頭該說些什麼。
今時想了想,一派認真地“唯有下輩子,做牛做馬,償還。”
付良塵看她那樣,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他果然不應該對她有所期待才對。
“行了,你好好工作,償還的事情記在心裡就行。”他瞥了她一眼,步伐朝她的方向靠近了一步,雙眼緊盯著她“千萬,不要忘了才好。”
“不會忘,不會忘。”她哈哈乾笑了兩聲。
不對啊,要這樣說的話。她救過他一次,為救他連自個兒頭都砸破了,他也幫了她一次,這怎麼著,也算扯平了吧。
“不對啊……”才想到這一層,原本站在眼前的人卻走了出去,她隻隱隱約約看得到他的背影。
唉,就算是她倒了血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