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娥!
“她登不登台這事兒自有我這個做師父的操辦,到時候準保不連累咱們喜聯社就是。如今咱們要討論的,是喜丫頭到底能不能進班學戲的問題,你不要總扯些沒用的!”
宋有貞把手在胸前一劃拉,已然不耐煩了。
喜寶勸不住他,隻得無奈歎息,難怪唐叢山說他師父是個刺兒頭,這是一不小心,又要落人話柄了。
果然,宋啟文登時樂了,扭身看向葉榮臻問道“社長,我沒聽錯吧,他宋有貞這意思是,要給這丫頭另找戲班唱戲?咱戲班裡可有規矩,在班思班,永不敘用,他宋有貞身為班頭,這是要帶頭犯錯啊。”
“這——!”
宋有貞也沒想到自己一時氣話竟給人這樣理解,直接語塞了。
“不登台。”
喜寶清脆的嗓音立時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就見她抬起頭,掃視了眾人一圈,淡然自若地說道“我若為登台,就不會放著哈拉賓大好的條件不待,專門回京城來入戲班受訓了。諸位班頭難道不知,如今京城裡,該是好長時間沒人願意請戲班唱戲的?”
一聽這話,屋子裡原本高漲的情緒一下子沉寂了下來。
可不就是這個情況麼?
現在沒哪個戲班有戲唱。
而且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有。
你想啊,家裡死個人,嫡親還得守孝三年,禁止娛樂呢。
如今朝廷都叫洋人打進姥姥家來了,誰要是敢搭台唱戲,張燈結彩,朝廷非抄他的家,扒他的皮不可。
見眾人不語,喜寶於是繼續說道“葉社長給牛公子的書信中,說的是要趁這個時機韜光養晦,我很是讚同,是以才會催著我師父回來,好多多與同門切磋。
左右我是沒機會登台的,難道進戲班學戲也不成?”
葉榮臻聽到喜寶提到“韜光養晦”四個字,不禁動了動眉,他信裡可不是這樣寫的,為了表達這個意思,他用了很多筆墨,結果喜寶僅用四個字就給概括了,可見宋有貞說她學識不淺,並非虛言。
而對於女子學戲的態度,他倒並沒有什麼特彆的針對性。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老祖宗對戲曲的喜愛程度非同小可,若非眼下國情不許,繼續發展下去,女子到底能不能登台唱戲,誰都說不準。
但他確實喜愛悟性高、又肯學的弟子,所以這會兒他心中的秤杆,已經開始傾向喜寶了。
額,如果喜寶沒有說接下來這句話的話……
“還是諸位班頭根本不是忌憚朝廷的法令,而是怕自己的徒弟才疏學淺,到時被我一個女娃娃比下去,打了諸位的臉?”
“狂妄至極!”
許久沒說話的蘇雲卿直接站了起來。
到這會兒他總算明白了向來挑剔的宋有貞為什麼千挑萬選,選了喜寶一個女娃娃當徒弟,此人的狂妄真的與她師父有的一拚!
“嗬!”
宋啟文也跟著被氣到了,喜寶明麵上說的是自己比他們的徒弟強,實際上哪裡說的是徒弟之間的比試,分明是在暗諷他們沒有宋有貞厲害,教不出更好的徒弟啊。
“社長,此女如此狂悖,不服管教,不可留,不可留啊!”
“哈哈哈!”
眾人爭鬥不休之時,一直坐在葉榮臻左邊的蕭永華忽然捋著山羊胡大笑,看向葉榮臻說道“這孩子真是有趣,好像一條落入泥鰍筐的大鯰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