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山千疊！
段雲祈在睿王府的院子裡試拉一把弓。
楚懷瑾就坐在不遠處的亭子裡喝著茶。
段雲祈抱著弓笑眯眯的跑過來，“這可是個好寶貝，真就舍得送我了？”
“你不是說任你挑嗎？”楚懷瑾給他倒了杯茶，“這把弓，是西秦的南王殿下用的弓，以山桑為身，檀為弰，絲為弦，可惜他跑得快，將此寶貝丟在了營帳裡。”
“嘖，真是無用。”段雲祈抿了口茶，愛不釋手的又擺弄起來。
“誒，”他又想起了什麼，“你跟我說說，那份禮物你要如何送我？”
楚懷瑾輕笑一聲，“也沒什麼，本來想讓太子吃個虧，卻不成想懷遠也在，讓他們狗咬狗也行。”
段雲祈皺眉，雖然不是一母所生，不過四哥一向對懷遠也是諸多庇佑，怎麼這次居然用這種話說他。
楚懷瑾喝了口茶，“怎麼，好奇？”
段雲祈點頭。
楚懷瑾眸色暗了暗，“五年前，你多大？”
段雲祈一愣，“十四歲。”
楚懷瑾歎了口氣，“才十四歲。我帶著援軍趕到函穀關的時候，情況已經是那樣了，雖然我並不比你知道的多，但我想，也許跟太子逃不了乾係。”
段雲祈沉默了，父親被萬箭穿心，母親廝殺激烈，精疲力儘不敵而亡，姐姐掉落懸崖屍骨無存，洛寧國赫赫威名的平南候府，一夕之間隻剩下年邁的老侯爺，跛腳的三公子，和幼子幼女。雖然看起來留了後代，可三公子已無大用，孫子快要及冠了還沒有個一官半職，汴京上下不禁唏噓，縱然得多家寵愛，卻是明顯的要落沒的樣子了。
他也懷疑過，原本平南候府兄弟三人，他一家鎮守北境抵擋北燕，卻突然被調去對付西秦，自己的父親母親以及姐姐，武功修為非常高，若是三人聯手可以說是並無敵手，排兵布陣也是非常人所及的刁鑽，怎麼會輸的如此狼狽，敗的如此慘烈。他不止一次追問過老侯爺，卻都得到了沉默。他便更篤定這其中有問題，至少那位壓陣的太子，一定是知道些什麼的。
他回了回神，“所以，你查出了些什麼？”
楚懷瑾搖搖頭，“師父的副將失蹤，師姐麾下大將也屍骨無存，凡是能在帳前說上話的，要麼死了要麼失蹤了，如果真的有陰謀，其心也太狠辣了些。”
段雲祈冷冷一笑，“無非是想扳倒我平南候府，我雖然襲爵，卻因為沒有及冠，還未走禮儀規程，所以還沒有動我罷了。若我及冠封爵，再接過軍權，隻怕是更加容我不得。到時候，隻怕平南候府小輩隻能剩下我那妹妹。”
楚懷瑾不置可否，“所以，平南候府倒了，誰最得益？平南候府掌握重兵不下十萬，如今我隻是代管，想必鎮國公早就已經虎視眈眈，等父皇收回軍權，隻怕他會立刻上書請求合整軍隊。皇後家世雄厚，自你大伯沒了，她的長兄齊軍候手握重兵，鎮壓大渝十餘年相安無事，無論功勞苦勞都讓人不得忽視。當年朝堂之上，師父心性耿直也得罪了不少文臣，太師府的文太師隻怕早對他心存芥蒂。”
段雲祈想了片刻，“鎮國公的嫡女如今是太子妃，而文太師的妻侄女，剛剛與晉王定親，再加上一個齊軍侯，無論怎麼算起來，最終得益的必是太子或者晉王。”
“是啊，”楚懷瑾起身背著手踱了兩步，背對著他，“作為太子，其文不及二哥，武不足我，一心權謀隻為坐上帝位。懷遠雖然小，他的眼界卻比太子高的多，文韜武略都拿的出手，在他這個年紀，太子是不及他半分的。”
段雲祈點點頭，“所以，就算太子被廢，同為皇後所出的懷遠，隻怕勝算也是非常大的。”
“所以，隻能讓他們自相殘殺。”楚懷瑾眯了眯眼睛，“我們能想到這層，太子未必想不到。威脅到他的儲君之位，縱然是至親手足，想必他也會毫不憐惜。”
段雲祈吸了口氣，“那四哥這麼做，豈不也是”
楚懷瑾扯出一個慘淡的笑來，閉了閉眼睛，“自古帝王家最無情，太子如此，我也是一樣。”
“是嗎？”段雲祈熱烈的眼神盯著他的脊背，“我覺得，二哥不是的，至少這五年，他未曾負過姐姐。”
楚懷瑾心中一滯，段家大小姐出征前，與二皇子昱王定了親，結果沒能回來，二哥心中之痛，隻怕是日日錐心，所以才如此決絕的要查清楚。
他也是一樣，不甘心師父師娘的離開，又想到有一日雲祈也會如此的離開他，他就渾身冰冷，煞氣蔓延。
“你不也是嗎？”段雲祈突然出聲，楚懷瑾心中一驚，“因為你看重師父，尊重師姐，才會請旨鎮守函穀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