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食!
林庸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的時分了。屋外零零碎碎有些炮仗聲,烘托著新年的氣氛。
對了,今天就是過年了!
自己睡了這麼久,估計已經到了下午兩點多的時分。在農村,很多地方都已經將年夜飯擺上桌了!
走出屋外,廚房蒸騰的霧氣彌漫在整個小院裡,王姨和阮名伶坐著兩個小馬紮,挽著袖子正在有說有笑地包著餃子。一見林庸出來後,王姨笑道“小同啊,我還說你怎麼這麼大了還睡懶覺,原來是你身體還沒好呢?大年三十兒了,想吃點什麼?王姨看看還能不能給你做一份兒!”
林庸一聽來了興致,抿了抿嘴唇說道“前年過年的時候,我爸從你這兒拿了一份醃菜扣肉,那味道,我現在想起來還在流口水呢!”
“看你那饞貓樣,行~!醃菜扣肉!對了,我說你們倆,城裡人可能不講究這些,但是在咱們農村,過年的時候要是都像你們倆這樣穿一身黑衣服,那是不吉利的,晦氣得很!小同一個大小夥子我不管,名伶,你很我來……”
王姨正準備帶著名伶進裡屋,林庸搭聲問道“王姨,我爸呢?”
“你爸一早上就在客廳裡坐著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你進去看看他吧。”
發呆?林庸應了一聲後,來到客廳。隻見自己的父親肩頭上披著軍大衣,正坐在客廳邊上的椅子上,望著手裡的一張照片出神。
“爸,你看啥呢?”林庸笑著湊過去一瞧。
隻見那照片已經發黃,十分老舊,波浪形的邊緣還有些黴碎的黃斑。上麵是五人的全家福,正中間坐著一對挺拔精神的夫妻,身後站著三個孩童,中間那個十歲的孩童,依稀可以辨認出父親的模樣。
林父指著上麵的人,語氣悠遠地說道“這是你爺爺,這是你奶奶,大伯……小叔……你祖輩去得早,可惜你都沒見著……記得我小的時候,正趕上,那時候人都餓成妖精,周圍的野菜草果什麼都早都被刨乾淨了,最後連皮帶都煮了吃!有一年過年,家裡啥都沒了,但到了三十夜裡,居然包了一碟青菜餃子!那時候五口人一人分了三個,咬在嘴裡的時候,那簡直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事!到後來我才知道,就在那天,你奶奶在廚房包餃子時,餓得昏了過去,那是因為你爺爺奶奶,為了過年給咱們留一頓餃子,整整忍了五天的口糧換來的麵粉啊!”
林海說到這裡時,聲音有些哽咽“後來長大了,你小叔有一次去偷村裡食堂的瓜,被發現之後,你爺爺將他暴打了一頓,在村支書那又賠笑又送東西,最後硬生生跪下來求情,你小叔才沒有被拉出去批鬥。咱這個家真是不易,含辛茹苦幾輩人,忍了多少氣,受了多少罪。才有了喬西的那點小產,結果……哎!說沒,就沒了!”
林庸聽完後,撲通一聲跪在了林海的的麵前“爸,兒子不孝,犯了事兒把家都敗了,但您相信我,我一定給您掙回來!接您去城裡住,好好享福!”
林海撂下軍大衣,一把將林庸撈了起來。
“你給我起來!你要是真有這心,就給我爭口氣,現在你大伯在鄰村病得不輕,你小叔又在城裡沒回來,家裡就我一個了,明天大年初一,我準備回喬西,給你爺爺奶奶燒點兒紙,也把家裡歸置歸置,你老爸就算再沒出息,也不能總憑著一個寡婦過日子。”
林庸麵色一緊“爸!你不能回去!”
林海扭過頭去“你倒是陪著我,可誰去看看你爺爺?再說了,就算再有什麼危險,難道地痞惡棍就不過年了?”
林庸繼續說道“這不一樣,爸!這次您無論如何得聽我的。”
林海一陣沉默,笑著說道“人都怕禍,我也不例外。但不能因為怕,就讓人家刨了祖墳啊……小同,該做的事得做,過年祭祖那是天理,是人的根。”
即便林海如此硬氣,林庸依舊寸步不讓“爸,答應我,彆回去,就今年一年!明年咱們就不會是這樣了!”
林父深深看了看林庸,門外蒸騰的霧氣帶著餃子的香味鑽進了客廳,擋住林父陰晴不定的麵容,隻聽他長籲一聲後,慢慢說道“小同,既然就在這兒過年,那就得把東西備齊嘍,過年要備些什麼?”
林庸聽完一喜“炮仗、春聯兒,剪紙貼福……”
“行了,去村口買去,趁現在還沒關門!”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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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好香啊!”林庸買完東西一回來,就看見客廳裡已經鋪滿了一大桌子菜,林父王姨阮名伶正坐在菜前看著林庸。
“還看啥呢?快過來坐下!”林父對著林庸笑罵道。
等林庸坐好之後,林父行了個飯前的小儀式(與祭祖類似),四人就拿著筷子開動了,這一頓年夜飯格外溫馨,魚肉噴香,推杯換盞,歡聲笑語不斷。吃完之後,林庸帶著阮名伶在門外點上了二十萬響的長鞭炮,一直從門口連到了村裡的大街上,整整三十米長!劈裡啪啦、震耳欲聾,好不熱鬨!
回到廳堂,家裡老舊的彩電正在播放著春節聯歡晚會,林庸一家人圍著客廳裡暖暖的火爐,就著水果瓜子,一邊看一邊說說笑笑,直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