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食!
不言不語生讓兄,不矯不作死留已;
可歎世人多欺詐,隻將此情作敝屣。
鄭恩還當是有敵人從上跳下,起身去打,卻發現是褲子露著大腿,頭發遮著眉眼,流浪漢似的大哥柴榮。
廟頂本就破損不堪,到處窟窿,怎禁得柴榮來回蹦跳,還不停地拆瓦?他奔走中踩住了一根斷椽子,“嘩隆”一聲,便從屋頂跌了下來。
鄭恩正喊著讓柴榮快跑,柴榮卻掉了下來。他也不問是掉下來的,還是跳下來的,當即便發起了火“你這二貨!叫你快跑,你下來做什麼?找死啊?”
“誰二貨?是我下來的嗎?”
“你不下來怎麼會從房頂來到屋裡了?”
“那是房頂破了?”
“你沒長眼啊,怎麼往踩?”
“一圈都有人往上爬,我得四處打,顧得著看腳下嗎?”
“明知應付不了,你選一個人少的方向,滾下去跑啊!隻在房頂上蹦達,還不二貨呀?”
“我跑了,誰幫你呀?”
“你能幫什麼呀?死一個總比死倆好,明白吧?二貨!”
“二貨”是柴榮常罵鄭恩的詞,這會兒鄭恩用在了他身上,他當然惱火“你不二?好不容易出了城,你又拐回來乾什麼?”柴榮吃蘿卜剜根,揭鄭恩上午在城門口的錯。
“你不也進城了嗎?”
“你不先進城我進城乾什麼?”
“我進城推車,一個小車我推不動啊?誰讓你跟著了?”
“明擺著是哄人,你竟當真!我給你擠眼,你沒看見嗎?”
“你又不是美女,我老往你臉上看什麼?”
“我喊你往樹林灑尿,你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嗎?”
“我沒尿,去乾擠啊!”
“你沒想想,為什麼你沒尿我喊你去灑呀?”
“我怎麼知道你怎麼想的?你不會明說啊?”
“明說那守正不是聽見了嗎!”
“你怕球他呀?”
“不怕!”
“不怕你不明說,還說自己不是二貨?”
“你這二貨,跟你攪不清!氣死我了!”
“你二貨,你二貨,你氣死我了!”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你罵我二貨我罵你二貨,淨是扯圈轉的抬杠話。
柴榮邊罵邊扯下半片內衣,為鄭恩包紮著傷口。
鄭恩閉起雙眸,靜靜地品味著自幼很少品嘗過的慈母般的嗬護和愛撫。“大哥如母啊!”他心中湧出這句話,眼中情不自禁地溢出了淚花。
柴榮輕拭著鄭恩眼角溢出的淚水,說道“二貨,怎麼哭了?”
鄭恩忙揉揉眼,掩飾道“胡說,誰哭了?”
柴榮笑道“是沒哭!隻不過眼角上掛豆豆了!”
“那是被你氣的!”
“我怎麼氣你了?”
“在房頂有機會跑你不跑,這會兒堵到這大殿裡了!怎麼出去啊?一起死吧!”
一陣沉默,氣氛顯得凝重起來。
柴榮心裡清楚,憑鄭恩的武功,不管是爬柱攀梁從房頂突圍,還是從門口衝殺出去,都不在話下。而自己武功一般,要攀梁上房或衝過方陣,躲過箭雨,都是絕對不可能的。鄭恩不是在為自己出去為難,擔心的是他這個拖累啊。
他行走江湖,在生意場上滾打,識人數千,像鄭恩這樣孩童般純真,傻子般忠厚的朋友還從來沒有遇到過。他為自己能夠結識這樣一個大傻瓜而感到幸福。他用潮濕的兩眼望著鄭恩,決斷地說道“樂子,有辦法了!”
“什麼辦法?”
“你看這神像有六七尺高,加上你的個子,就一丈多了。你站在神像頭上,距房頂不過五六尺左右。你武功好,再往上一躍,不就能衝破房頂出去了嗎?”
鄭恩抬頭望望,見果然與柴榮說的差不多,便登上供桌,躍上神像,立身比劃一下,然後彎下腰來,伸手叫道“果然能行!”
“能行你快上啊!”
“你先上!”
“二貨,你還不知道我的本領?我跳不出去!”
“你才二貨呢!你蹬著我的肩膀往上爬,不是又高了五六尺嗎?快,快一點,拉住我的手!”
“來不及了,你先走!快走!”
就這對讓的片刻耽擱,大好時機已經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