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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爺們的話就是法(1 / 1)

狼食!

善惡美醜顛倒之時,罪與非罪便也會隨之顛倒過來。

“你怎麼還沒脫衣服?”李崇訓一腳門裡一腳門外,便大聲吼道。

符玉鳳矜持地低著頭,沒有理睬。

“你是個聾子!我問你呢?”

“你吼什麼?不脫衣服犯法嗎?”符玉鳳驚詫地抬起了頭。

“爺們的話就是法!”李崇訓一邊吼著一邊向符玉鳳身邊走著。

洞房是夫妻二人自由的情愛空間,當然可以各顯其能,耍玩嬉鬨,尋找情趣。李崇訓表現如此怪誕,符玉鳳隻能把他當做男性粗魯的戲耍,也便慎怪地回道“是嗎,出自哪部法典,哪章哪條?”

符玉鳳如此詰問,話語中含有幾分奚落,幾分綽趣,實際上給了李崇訓一個轉折的機會。隻要他說“出自‘洞房’法典,‘上床’章,‘脫衣’條”,或是乾脆什麼也不說,上前把符玉鳳一抱,邊親邊說“看你服法不服,看你服法不服!”便將政治問題變成了夫妻問題,便將大事大非變成了生活小節,便將假幽默變成了真玩笑。

可惜的是,李崇訓自認“預備皇帝”,不是肉身凡胎,是龍種射進他那肚子裡生的,當然以為人人都對他崇拜得五體投地才是正常的。平時不管府內府外,有人說話不拍馬屁,他便覺得損傷了他的絕對權威,甚至隻是對他磕頭時頭沒著地,屁股沒撅高,或是覺得你表情不敬,他都會對你雞蛋裡挑骨頭,找個理由鞭抽棍打,施以酷刑。

“皇權”已經溶化在他的血液中,把他扭曲成了一隻毫無人性的瘋狼。

“我給了你‘預備皇後’的待遇,不在院裡把你撂倒就上,不讓你光著身子從腳頭爬進爬出,給了你天下女人求之不得的最大榮耀,你應該感恩戴德,叫趴著就趴著,叫撅著就撅著,叫仰著就仰著,叫你擺個什麼式你就擺個什麼式,任我玩才對!你他那的竟然不識抬舉!”

他的思維像一頭發瘋的野獸,在這條狹窄的甬道裡奔馳著,大聲吼道“說你錯你就錯對也是錯,叫你脫你就脫不脫也得脫!就是這一章這一條!”

望著他那粗暴的吼聲、誇張的手勢、扭曲痙攣的嘴臉,符玉鳳像突然看見了一頭毫無人性的怪物,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

“你,你,你是個瘋子?”符玉鳳脫口叫道。

“彆以為你老子是個王爺,官大我家一級,你的脖子下就大了兩圈,你的大腿上就多了一瓣!老子今天就是要使勁草你,草得你規規矩矩,草得你俯首貼耳!脫,給老子脫得一絲不剩,彆讓老子麻煩!”

李崇訓一麵說著,一麵飛起一腳,將一隻繡墩踢得飛到半空,落在案幾上。

“嘩啦”一聲,案幾上陳設的雙喜桌燈、象征“吉祥如意”的玉如意一起滾落地上,跌得粉碎。

洞房裡陡然暗了下來。

符玉鳳悚然而起,到這時她才完全明白過來,李崇訓不僅僅是不解風情,不懂溫柔,粗魯無禮,她壓根就是在肆意侮辱她。

她是王爺的愛女,自小在家人的嬌慣中生活。不論如何淘氣,爹媽都沒有罵過她一句。就是在爹媽、哥嫂麵前,她也是說一不二的。

記得有一次,她練武怕累,做動作應付了事,跳舞似的,爹說了幾遍她不改,就在她肩膀上打了一下。爹的巴掌是能開磚裂石的,可打在她身上卻很輕,像撣灰似的。雖然一點也不疼,她還是坐在地上大聲哭嚎。全家人都跑了出來,哥哥跑著去叫先生,媽媽抱著她流眼淚,爹嘴裡說著“打死活該”,卻跑到屋裡拿來了金瘡藥,硬逼著她服了兩粒。她裝疼半月不再練功,讓全家人像對待病人一樣嗬護著她。爹雖說氣得直瞪眼,卻也不敢再督催她去練習什麼。

他的喜怒哀樂,牽動著全家人的心;她的一舉一動,大家都是用心留意著。天冷該添衣,媽媽總是事先提醒;吃飯她挑食,媽媽總是讓廚房再備;練功還沒勞累,家人總是催她休息。爹爹雖說總是惡狠狠地責備她太嬌氣,有時還會向她瞪眼訓斥,但每當她做作出不舒服的樣子,爹轉眼便又問來問去,驚慌失措得惹了大禍似的。

記得那次她傷風發燒,先生給她紮針,她仰脖子哭叫,爹看到他難受的樣子,心疼得直轉圈子,嘴裡自語著“為什麼不轉到我身上呢!”

媽媽怕丫頭不操心,親自陪護,徹夜不眠。直到她好了,媽媽那充滿血絲的雙眼才恢複往日的神采——

往日的親人昵愛和眼前的肆意侮辱,在她心中像冰和火衝撞在了一起,一刹那激化為衝天的怒氣。

她覺得自己是王爺的嬌女兒,身份並不比一個品級隻不過是都指揮的節度使的兒子低賤多少。何況作為夫妻,是應該互相愛護的,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沒有事先脫衣躺好,在變態的李崇訓眼中會被當作大罪。

她的頭高高地昂了起來,整個身子都挺直了,像一隻待鬥的公雞。臉上的羞澀和怯意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厭惡與憎恨。她的眼睛一眨不眨,愕然地瞪著眼前的這個男人,沉重的呼吸鼓動著胸腔,一股壓抑不住的怒火迅速在血液中奔竄,然後聚集頭頂,衝撞而出。

她站直了身,將鳳冠取下來撂在了床上。

鳳冠又大又重,打架是不方便的。

“繼續脫,衣服也剝了!”

她將霞帔、大紅禮服扯下來,扔在了一邊。

打架穿著緊身衣服,便於躥蹦跳躍,閃展騰挪。

“繼續脫!內衣也剝了,一絲不留!讓老子先欣賞欣賞,王爺閨女和平民一樣不一樣!”李崇訓還認為她服了軟,站在她身前奚落著,命令著。

她檢查一下腰帶,將脖子下本來沒扣的內衣最上邊一個扣子也扣上了。

“你竟敢與我對抗?”李崇訓脖頸上的青筋像蠕動的蚯蚓,呼吸急促起來。

符玉鳳仰起下巴,冷冷地盯了李崇訓一眼,嘴唇哆嗦著,一字一頓地說“你是誰呀?有多高貴呀?不就是一個節度大少嗎?不就是一個你老子用萬兩黃金給你買的一個六品馬軍都指揮嗎?你這官兒在京城多得碰腿,打個噴嚏就能噴著幾個!黃鼠狼戴禮帽,你算什麼人物頭,用得著如此作威作勢嗎?”

“你她那的敢說我官小?敢說我買官?”李崇訓怒不可遏,臉上神經質地抽搐著,歇斯底裡地大叫著,野狼般地撲了上去。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驚悚夜的甜蜜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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