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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路邊流浪漢(1 / 1)

狼食!

路邊流浪漢,昏迷無人憐。

過往客商多,誰個行小善?

小善積大福,小惡釀大患。

一念慈悲情,了卻多年願。

郭威的樞密副使兼中書令職務,起碼相當於後世的國防部長兼國務總理,那是電視、報紙上經常出現的人物。隻可惜那時候沒有電視、報紙,當官的沒條件也沒習慣天天在老百姓麵前出風頭。皇帝走馬燈似的換,當官的玩紙牌一樣地變。今天皇帝是後唐的未帝,明天就成了後晉的高祖;今天是後晉的大臣還在罵節度使劉知遠大逆不道,沒過幾天就可能在向後漢高祖劉知遠高呼萬歲,大唱讚歌。

老百姓吃了上頓沒下頓,活了今天不想明天,哪管是誰的天下,誰丟了官,誰升了官?何況柴榮身處下層,平時接觸的不過是些行商小販、村夫店員,哪裡能夠得知?

因此,柴榮姑父郭威雖說連連升遷,已經是朝中大員,柴榮卻一點也不知道,還在風塵仆仆,四處奔波,受儘千辛萬苦,卻吃不上一頓飽飯。而柴守禮雖說到處打聽兒子下落,因不像後世那樣有報紙、電台、網絡,能快速多發尋人廣告,也依然是沒得到一點音訊。如今在路途中突然撞上,並且是個餓昏的乞丐,他怎能不激動萬分?

柴守禮顧不得下轎車,就從窗口向柴榮撲下,滾爬而起,像抱娃娃一樣搶抱住柴榮,隻怕他再跑了似的,哭道“兒啊,我可找到你了啊!兒啊,你醒醒吧!你醒醒啊——”

隨行眾人見這暈倒乞丐是頭頭柴參軍的兒子,全都跑上前來,幫助救治。懂得一點醫療知識的上前按摩心口,掐按虎口、人中諸穴;帶有自救藥物的急忙拿出來,往柴榮嘴裡塞;不懂醫的也都不願閒著,有的支鍋,有的揀柴,有的燒火,有的舀水,有的下米,不一會兒便做出了一碗稀粥,灌進了柴榮肚裡。

柴榮被眾人一陣折騰,又喝了半碗熱粥,慢慢睜開眼,見自己在父親懷中躺著,還以為是地府相會,流淚問道“爹,這是哪,是陰間嗎?”

柴守禮替他擦著淚水說“榮兒,爹還活著,你也還活著!”

“娘呢?娘在哪?”柴榮還在半迷之中。

“咱全家十多口,你的奶奶、爺爺,你的娘,我的兒媳、孫孫,都,都不在了,這人世上就剩咱父子倆和你一個殘疾的弟弟——”

柴守禮話沒說完,已經哽咽得喘不過氣來。

柴榮猛然清醒,抱住父親,“啊”的一聲哭了起來。

柴守禮哭,柴榮也哭,後邊的轎車中符玉鳳的哭聲更痛。

符玉鳳的哭聲很特彆,一開始就像山洪暴發,“哇”的一聲長嚎,嚇人一跳;然後便飛流直下,“嘩嘩”的不斷頭。

柴守禮以為她遇上了什麼特殊事故,急忙放下柴榮,與盧琰跑了過去。

“符小姐,你哭什麼?”柴守禮問道。

“發生了什麼事?”盧琰問道。

符小姐隻是哭,什麼也不說。

眼淚,似乎是女人的標誌,後世有人研究說,流淚是女人與生俱來的本能,就像歎息、打噴嚏一樣自發。正是因為女人善於利用眼淚發泄情緒,才比男人長壽。

的確,女人愛哭,或委屈、或傷痛、或恐懼、或高興過度,都會放聲長嚎。甚至有人認為,女人眼淚有時還不是簡單的情緒流露,而是一種角力的手段。

嬌娃事多,嬌女淚多。小的時候,兄妹幾個中,符玉鳳是最愛哭的。

眼淚對於她來說,比潑水還方便。潑水還要到塘裡去舀,而她的眼淚隻要她想灑隨時都有。隻要她想哭,或是咧開嘴哇哇大嚎,或是立刻眼淚一串串無聲的墜落,或是兩肩一抽一抽的哆嗦——都能令家人驚慌失措,忙亂不休。

比如說她想出去玩或是想達到她自己的目的,遭到父母哥嫂拒絕時,她先是噘嘴生氣,生氣也不奏效時,她便會咧開嘴大嚎。這是她威脅家人的手段。

再比如說她確實犯了錯誤或是真惹大人生氣了,她會不由自主的無聲無息的默默地流眼淚,以一個弱者委屈萬狀的姿態博取大人的同情,以達到逃避受懲罰挨訓斥的目的。

倘若確實受了什麼委屈,她更是遏製不住的嗚嗚哭嚎,好像普天下就她最冤枉似的。

記得有一次,大嫂說她像個潑猴,就因為這句玩笑話,她竟哭了足有一個時辰,大嫂越哄,她哭得越厲害,害得大嫂被大哥罵了一頓,她才罷休。

……

可是,身在魔窟一年多,她再也沒有痛快哭過。她清楚,她的哭泣喚不來同情,換來的隻能是無情的譏笑,更加殘酷的打擊。她隻是在黑夜中獨自流淚,那種不能向人發泄的憋屈,比任何哭泣都痛苦百倍。

殺死李崇訓,她像搬開了身上的大山;出了河中,她似小鳥飛出了牢籠。她急切地巴望著,快快回到青州,趴在父母懷裡痛快淋漓地大哭一場。

可是隊伍突然停了下來。

她撩開車簾看了一眼,柴榮父子意外相遇,抱頭痛哭的場景映入眼簾。

“爹呀!”“兒啊!”聲聲哭叫直鑽入她的耳膜,在腦海中盤旋纏繞,然後像斷線的風箏突然遇到了風止,打著轉兒直墜而下,“咚”一聲鑽進心臟,炸裂開來,幻化成了她兒時的記憶碎片,在渾身血管中奔竄。

“啊——”她突受刺激,禁不住放聲大哭起來,那樣子像是要把一年多憋的眼淚全都傾倒出來似的。

“嗚嗚——走得這麼慢,什麼時候能到家啊!嗚嗚——”符玉鳳見柴守禮和盧琰站在車外一臉驚詫的樣子,問來問去不停口,隻得緩過一口氣,斷斷續續地抽咽著說。

柴守禮聽出她是觸景生情,思念親人,同情地勸道“孩子,莫哭,莫哭!出發時,盧將軍已派快馬給你父親傳信,讓派人來接你。按路程、時間計算,來接你的家人最慢也會在澶州相遇。這裡離澶州僅剩兩天路程,很快就到了!”

“我爹會來嗎?”符玉鳳聽說接她的家人就快到了,哭聲嘎然而止,抹著淚問道。

“我想——魏王爺,他那麼疼你,應該會親自來接你吧!”

“我娘呢?她一定也會來接我的!還有我大哥,他最親我了,也一定會來的!”符小姐自己猜測著,臉上掛了笑。

第三天中午,來接符玉鳳的隊伍在龍王鎮與柴守禮一行相遇,符玉鳳見大哥符昭信親自帶隊,也不顧眾人圍觀,拽著大哥孩子似的轉了好多圈子。直到大哥板臉訓斥,她才放了手,攀著大哥胳膊問東問西。

她問爹是不是清早還練功,原來的傷口還疼不疼;問娘是瘦了還是胖了,為什麼不到河中去看她;問嫂子是不是又添了小寶寶,問大侄兒是不是入了學;問她的鸚鵡誰在養著,是不是被調皮的侄兒教臟了口;問家裡的兩隻獵犬怎麼樣,是不是還老在她種的牡丹花下亂撒尿——

符玉鳳腦海中浮現著她一年來日思夜想的娘家,有千言萬語要說,有千萬個問題要問,呱呱地不停口,可是,她大哥符昭信卻好像有什麼心事,臉上冷冰冰的,嘴上也很少回答。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扭曲的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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