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擊的巨人之殘酷的美好!
公墓裡多了一座新墳,埃爾文的。我坐在灰色大理石的墓碑前,伸手撫摸著這個名字。埃爾文史密斯,這個扭轉了我一輩子的人,這個一直以來是我主心骨的人,一直以來是心臟歸屬的人,最終還是緘默在這塊墓碑下方,永遠沉睡了。靠著沒有體溫的墓碑,我閉著眼睛,手裡攥著帶來的白色雛菊,還有他脖子上的項鏈,隻覺得手心裡無限冰冷,還有麻木。“喂。”我敲了敲墓碑,金色的閃電在指尖啪的閃了一下,肩膀被人拍了拍,我沒有回頭,也沒有睜開眼睛。“以後彆再隨便動用能力了。”那個一如既往沉靜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我勾起嘴角,“我已經開始想你了,老家夥。”
“真是不會用敬語的小孩。”埃爾文嗤笑了一聲,他走到我麵前蹲了下來,我睜開眼睛,凝視著這個金發的大個子。對視良久後,埃爾文溫和的笑了,而我的那一句“為什麼拒絕針劑”突然卡在了嘴裡,硬生生的拐了個彎,被我咽了下去。問這些還重要嗎?眼前的老家夥笑的雲淡風輕,仿佛是解脫束縛的蝴蝶,我又何必追究這些有的沒的,抓著不放呢?
“艾倫,三笠,艾爾敏都很好。”我沉默良久後開口說,“利威爾班除了薩沙,大家都很好,我也很好。”
“那就不要躲避了,去見見那幾個孩子吧,大家都是在創傷裡一路走來的,想必走到這個程度的話,也不是意料之中。”埃爾文寬慰我,我盯著他,鼓起勇氣問“所以,埃爾文團長,在您的眼裡,我到底是什麼存在?”
“你嗎,”埃爾文笑眯眯的回答我,“是我們的葉鈴音啊。”
“葉鈴音。”我重複了一下自己的名字,苦笑,“現在的葉鈴音已經不是以前的葉鈴音了啊。”
“那有什麼關係呢,人啊都在一直成長著,我也不例外。”埃爾文不以為意的搖了搖頭,“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其實並不是抓捕你的那天,而是更早。憲兵在舉報地下街有人使用立體機動以後,我就去查看了。最開始是聽說了利威爾,這個地下街叱吒風雲的混混頭子,但我第一眼看到的卻是你,一個擁有黑色頭發的,跟在利威爾身邊的女孩子。你對於立體機動的掌握也讓我驚歎,跟蹤你們以後,米凱那家夥似乎對你更感興趣,他形容你是個墮天使降臨人間,根本不像地下街那些行屍走肉,而是充滿了生命力,並且你的身份成謎,根本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我想著,也許這個沒有拖累和負擔的你你背上調查兵團的標誌後會變得更美。”
“所以您就把我打殘抓走了?”我笑出聲,“墮天使?”
“那你不是很堅決的反抗了嗎?”埃爾文也笑了,“不過所幸,現在的你在這裡,是調查兵團的一員。”
“呐,也許吧。”我側過頭掃了一眼擁擠的公墓,“我以為,在我走到生命的最後時,您還會在我身邊的,還有現在這裡躺著的所有人。我真的不屬於這裡,但是這裡也給了我歸屬感,像家一樣。”
“那你以前的家,是什麼樣的?”埃爾文饒有興致的發問,我眯著眼睛摸了摸胸口,“我,沒有家。我有的是寄宿家庭,還有那些無儘的錢財和孤獨。我的媽媽一直存在於我的幻想裡,但是我的記憶裡並沒有她的身影,對於她的幻想也是支撐我生活的唯一動力。我從小就是寄宿學校長大的,在來到這裡的之前,我15歲,是一個藝術專業的學生,嘛也算是高材生吧?去看姥姥姥爺,也就是我繼母的父母時,意外的從高空墜落死掉了,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我就來到了這裡,究竟是靈魂占據了另一個軀體,還是整個人就這麼過來了,我也不知道。所幸在我差點被賣了的時候,利威爾出手救了我。”
“然後他給了你一個家,對嗎。”埃爾文接過話頭,我認同了他,隨即心裡猛地一痛,“但是我曾經的家人,都沒了啊。我很害怕我再次死掉的時候又是孤身一人,我已經死過一次了,那種絕望的感覺我不想再體驗第二次了。”
“你也許不會死,吧?”埃爾文古怪的對我說出這句話,“你是真正的神明,一定會活到人類自由,世界終結的最後一刻吧?”
“人類自由是值得期待的,但是世界終結?”我搖頭笑了,“我不需要,與其真的為人類獻出心臟,我更願意把心交給利威爾那家夥。是他給了我第二條命,還有救贖了我的靈魂。”
“說到這個,利威爾應該也很孤獨吧。”
“是啊,”我苦笑,“我不知道我死去的時候,他會是什麼心態啊。哦對了,我留下了一個針劑,是我本人的骨髓。”老實交代後,埃爾文的眼睛裡折射出訝異的光,“你的?”
“是啊,我的,也隻有艾爾迪利亞人以及阿克曼家族能用的針劑,算是我留給利威爾的保命符。他需要活下去,好好的,完整的活下去。”我篤定的說著,一字一頓的語氣出賣了我的不安和希冀,“韓吉知道這個,並且會替我對外保密,免得什麼人覬覦它。”
“說到阿克曼啊,我記得那個凱尼,是不是也姓阿克曼?”埃爾文忽然話鋒一轉,直指那個被我塵封在內心的人,我點頭,“嗯,是利威爾的舅舅。”
“利威爾跟我抱怨過,因為你和這位凱尼先生的關係似乎很好?”
“啊,確實呢。”我揉了揉鬢角,“怎麼他還跟你抱怨?凱尼救了我很多次,還記得艾德琳娜嗎?”
“記得,她以前離家出走的時候東躲西藏還餓肚子,最後被米凱給帶來兵團了。”埃爾文皺了皺眉頭,目光落在我的頭頂,“當時的她和你長得一模一樣,不知道後來為什麼就金發碧眼了,身份也從奧倫治大小姐變成了皇族後裔,還是純種艾爾迪利亞人。”
“這,說來話長啊。”我歎了口氣,繼續說,“當年的我被害死整個奧倫治家族的人,歐內斯當成艾德琳娜抓回奧倫治的時候,凱尼就幫我暗中找到了真的艾德琳娜,並且把我給帶了出來。奧倫治的毀滅是因為歐內斯發起的一場屠殺,我能在這場屠殺中僥幸生存下來,也是凱尼保護了我。後來,我不是被王族的人給帶走了嗎,還是凱尼把我給救了。我去憲兵團當內應的時候,他每天都來陪我,還,還給我送了很多藍色的玫瑰。”
“可真是太寵你了。”埃爾文失笑,旋即臉色慢慢黯然下來,“他死的時候,你很難過吧。”
“很難過。”我承認了,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我控製了情緒,輕輕的開口,“不管是他活著的時候,還是死了以後重新被我喚醒,他都在和我重複那句,要好好的,隻是我不知道怎麼才能好好的。”
“那就努力活下去,在宿命到來之前都好好的。”埃爾文朝我伸出手,“要好好的啊,也幫我看著韓吉一點,彆太忘我的研究巨人了。”
“知道了呢。”我朝他揮了揮手,“謝謝您,安息。”
埃爾文消失在了我的眼前,眼淚也終於決堤,我倚靠著墓碑哭了很久才慢慢的緩了過來,身後突兀的聲響讓我警覺的回頭,艾爾敏站在不遠處,瘦弱的身形讓我呼吸微微一顫。金發男孩似乎躊躇了很久,才步履艱難地朝著我走了過來,慌張的表情仿佛在祈求我不要突然掏出什麼刀子對著他,跟他說“離我遠一點”之類的話。我看著他一直走到我麵前,然後慢慢的蹲了下來。“有事?”我彆過頭生硬的問他,艾爾敏小聲的回答“沒有,我隻是來看看團長。”
我和艾爾敏之間凝固一般的沉默持續了很久,久到我終於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凝視著眼前低著頭的金發孩子,我長歎一聲,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對方觸電一般的抖了一下,然後抬起頭驚愕的看著我,“教教官?”
“呐,對不起。”我搖了搖頭,努力扯出一抹笑,“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