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言幽鴻臉色灰暗,看到她時,並沒有半分的親情思念,反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怨恨。
爹爹和娘親也都消瘦了許多,兩年多未見,娘親卻像是突然之間老了十歲。
言禪衣一見到他們,第一反應便是狠狠的跪在了地上。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若不是她,自己的爹爹,自己的哥哥,如何會逼到這份兒上?
“爹爹,娘親,女兒不孝。”言禪衣重重的將頭嗑在了地上,她的歉意她無法用言語來說明,除了跪下來磕頭,她好像如今什麼也做不了。
“是挺不孝的,什麼命格貴不可言,分明就是個禍國殃民的主兒。”言幽鴻望著妹妹那嗑紅了的額頭,眼眶有些泛紅,卻是忍不住自己的尖酸刻薄。
他奉皇命駐守邊疆,自己的親生兒子自己才陪伴了一個多月,然後他就被莫名其妙的關了起來,莫名其妙的就被押送回京,莫名其妙的成了通敵叛國之人,莫名其妙就在牢裡被打斷了腿。
而直到被放了出來,他才知曉原來這一切的陰謀,都隻是因為那高高在上的攝政王大人,愛上了自己的妹妹。
“幽兒!”言儘歡低聲想要製止了言幽鴻的話語,可他也理解兒子的痛楚,一時之間還真的沒辦法去為女兒辯駁。
“禪兒,你幫幫娘,你讓蘇若水把星瞳還給我好不好?”蘇曼姝早已不再是往日裡那個笑的慈祥又尊貴的端莊王妃,如今的她,隻是一個最疼愛的小女兒被人抓走了的母親,一個無奈又可悲的人兒。
“星瞳?蘇若水他……”言禪衣有些不敢相信,但看著娘親臉上的淚水,她還是忍不住跟著哭出了聲來。
“爹,你帶娘出去,我想和禪兒單獨談談。”言幽鴻不忍心自己的娘這般崩潰,也不忍心自己的妹妹這般流淚。
但他如今連站起來都不能,已經是一個廢人了,他的家,要如何去維持,這一切,都隻能靠著妹妹了。
言儘歡猶疑的望向了言禪衣,言禪衣點點頭擦去了已經在腮邊結成了串兒的淚珠道,“爹爹先陪陪娘親,我也有話想問問哥哥。”
言儘歡沒再多說什麼,抱起已經傷心欲絕的蘇曼姝便走出了大殿,娘親明明比言禪衣記憶中的要瘦弱不少,卻是壓的爹爹一個踉蹌。
“蘇若水找人伏擊了爹爹,挑斷了爹爹右手手筋,爹爹現在……連筆都握不住了。”言幽鴻說的直白,雖話語裡不帶一絲感情,但眸中卻是已然蓄滿了淚水。
“星瞳在十天前被抱進了宮裡,說是太後娘娘喜歡孩子,抱過去玩玩。”言幽鴻望了一眼還在地上跪著的言禪衣,終究是將自己的輪椅轉了過去,揉了揉言禪衣的頭發,接著道,“大哥還是要謝謝你,若不是有你的黑甲軍死守石洲,恐怕我的拿拿和善睞,都會成為蘇若水手中的籌碼。”
言禪衣終於抬眸望向了言幽鴻,她的哥哥,並沒有真的在怪罪她的,對吧?
“魏太子率了二十萬大軍,為了逼昌皇交出你,屠了昌國七座城池。如今昌國已經不複存在了,或許魏太子已經帶軍朝著我們大周來了。”言幽鴻神色淡淡,說出的話卻是讓言禪衣不由的膽戰心驚。
屠城?她的小和尚,為了她屠城?
她竟是這般的罪孽深重……她的爹爹,她的哥哥,還有一整個昌國和七個昌國城池裡的無辜百姓……是都用來為自己的愛情買單了麼?
那麼多的人命就這樣悄然為她而逝,她無法接受。可若是讓她放棄和未有塵在一起的念頭,她也做不到。
她曾說過,他若要成魔,她便陪他屠儘這天下人的。原本以為隻會是一句戲言,而此刻,卻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默默的成了真。
“你的人生,我們做不得主。所以嫁不嫁蘇若水,你自己斟酌吧。”言幽鴻說到這裡卻是笑了,拉起言禪衣的手,將袖中的一張字條悄然塞了過去,隨即又道,“哥哥從來沒有求過你什麼,隻求你,保住星瞳……”
言禪衣有些怔楞的接過了字條,小心翼翼的塞回了自己的袖中,也回握住了言幽鴻的手道,“哥哥放心,隻要我活著,定不會棄家人於不顧的。一會兒我便去太後宮裡,將星瞳給要回來我身邊,我也會照顧好她,你幫我跟娘說,星瞳不會有事的。”
言幽鴻抽回了自己的手,不再多說什麼。
言幽鴻走後,言禪衣也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又跪了多久,她隻知道她想起身的時候,才發現雙腿都已經麻木到沒了知覺。直到宮女進來,將她扶到了床榻上伺候她躺下了,她才終於小心翼翼的將自己捂在了被子裡,偷偷打開了字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