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郝小雲挑了挑眉毛道“這麼無禮的要求,隻怕萬歲不會同意吧?”
紅鸞一昂脖子道“他敢?”
“……”郝小雲心說……行吧嫂子,你說的有道理。
綠綺遞了一雙新筷子過來,放在桌上,郝小雲也隻能低頭心事重重的繼續吃飯。
“哦對了,洗澡怎麼洗呀?”郝小雲聞了聞自己身上,皺眉道“都是酒氣,難聞死了。”
“洗澡?”綠綺看了看天色道“這還晌午呢,現在洗澡?”
郝小雲點了點頭道“對呀,額……莫非有什麼規矩說,白天不能洗澡的?”
綠綺苦笑道“這倒是沒有,那郡主吃著,我去吩咐人燒水。”
郝小雲聽說還要“燒水”,不由一愣道“額……麻煩麼?要是太麻煩就算了。”
“不麻煩,不麻煩。”綠綺哪敢說麻煩?主子要洗澡,你都嫌麻煩,那不是嫌命長麼?
紅鸞也忙道“郡主一會兒洗個澡也好,洗完了我們伺候郡主好好打扮打扮,今日隻怕要見的人不少呢。”
綠綺下去吩咐人燒水了,郝小仁問紅鸞道“紅鸞,你和我說說,咱們園子裡還有誰?都是什麼秉性?我去拜見的時候,也好注意。”
“你哥花太歲,你注意啥?你這來第一天就把長安城名字都給改了,你還需要注意啥?誰有脾氣敢對你有脾氣?”
不過這當然是紅鸞心中想的,臉上笑眯眯道“咱們內院還有劉趙兩位夫人,郡主要叫姨娘,都是太老爺的妾侍,劉夫人有個女兒,比老爺還大一歲,嫁給了吳侯帳下長史呂睿為妻,趙姨娘有個兒子,才剛剛十歲,正上族學,因為年紀小,現在內院住著。”
“我還有姐姐弟弟?”郝小雲一愣,還以為自己哥哥就郝小義一個兄弟呢。
紅鸞笑道“郡主自然和他們不同的,說起來,老爺對郡主可是真好,從來沒見他對誰這麼好過,昨夜臨走還特地吩咐,說郡主隻怕不習慣跪坐,特地讓人送來這張胡床。”
此處規矩,建築風格,還是與漢朝相近,雖然因為早開商貿,胡床等物也逐漸被人接受,但多是民間百姓所用,比如昨日那些江湖人,都是木椅胡床。
貴族隻是家中私下,或者在戶外,才坐椅子胡床等物,並不是不能接受新鮮事物,而是不習慣。
何況重要場合,比如皇上臨朝、招待貴客,還是要有點兒貴族禮儀的。
這裡的名士畢竟不是魏晉名士,魏晉名士灑放不羈,為的是在文化生命力即將熄滅之時,打碎一切規矩,用自己的無禮撕碎了傳統禮教的束縛。
這也讓後來遊牧文明進入中原之後,有了更多的空間和中原農耕文明交流,於是才有了北魏,才是有了盛唐。
所以傳統儒家文化,實際上從漢末開始,已經逐漸被打碎了,百家歸儒的禁錮也因為大量類似玄學之類學說的出現,被一步步打破。
隻不過經過一個漫長的中世紀……額……元朝之後,中原文明選擇的複興方式,並不是文藝複興,他們的確和歐洲人一樣,開始從祖宗那裡找辦法,隻不過歐洲人找到了雅典學院,而我們沒有選擇稷下學宮。
我們選擇了禮教。
有時候我想,我們的文化實在太長久了,我們的在想要複興的時候,總是有太多選擇,甚至我們自己已經很少有人分的清楚,這些選擇是在很不同的年代誕生的,我們總說這是一個整體,而忘記了曆史的客觀。
歐洲人當年沒有選擇。
很顯然,上次我們選錯了,我們再次將早已被先人扔在垃圾桶裡的禮教拿了起來,並且愈演愈烈。
所以不要把鍋甩給滿人,也不要怪罪孔孟、朱熹、董仲舒,中國近代史的鍋,必須明朝的文化人來背!
額……發散了一下……
反正如今還不到打破規矩的那個時候,因為百家尚在,文化氣象,倒是還沒有奄奄一息罷了。
故而,這裡的名士,沒有坦胸露腹的王羲之,也沒有當街打鐵的嵇康,放蕩不羈的也不是沒有,但是並不算多,沒有魏晉那種“讀書人不裸奔,說明你書讀的少”的文化氛圍。
基本大都是傳統意義上的君子,克謹守禮是基本修養,儒家雖未一統百家,但是在朝堂上先天的優勢,還是讓儒家大行其道,成為百家之尊。
不管你是什麼家出身,說自己身上不帶半點兒儒家的東西,那是扯淡。
不過有些高瞻遠矚的蓋世奇才,早已經看到了這文化的危機,看到了這太平盛世,不利於文化的傳承,君不見,整個漢朝文壇死氣沉沉,司馬相如之輩,幾篇拗口辭賦,就被人奉為文首。
漢賦萬篇,天下第一賦的名頭,卻終究落在杜牧的頭上。
整個漢朝單論文采,《史記》為尊,開散文之盛世,可勝漢賦百倍,再看其後動亂三國之時,曹孟德文采獨領天下,曹植才華橫溢,曹丕論典,定天下文體,建安文采,曠古爍金。
再到兩晉,陶淵明、王羲之、阮籍、嵇康……天才輩出,就連小人鐘會,都是書法大家,為什麼?
追根溯源,此皆是太平張角之不世奇功也!
額……這是郝小雲小時候,她哥給她將三國故事的時候說的,記憶猶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