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枝落!
熬煮新酒是東京城冬日裡除了過年最熱鬨的活動了。
每逢這幾日,官府都會挑個良辰吉日,選個好地兒,來點呈。
再請上許多有名的官妓來造勢。
今年更是請了教司坊裡最當熱的鄭行首來助興。
又搭了台子和彩樓,令眾女妓立在上頭,哄人觀瞻。
女孩兒們各執花鬥鼓兒,又伴以絲竹管樂,載歌載舞,令百姓們爭先恐後的列在街頭觀看。
門口又散了酒水,見人來了便誘以飲之,很快錢就花用了十之九三了。
鄭行首原叫什麼沒人知道,好像她出現的時候就已經是鄭行首了,問她名字也隻是笑而不語,略親近些的便也隻叫她作鄭娘子了。
今日的人實在是多,小沈氏從沒見過這樣多的人。
她實在是怕的緊。
自從她替大堂姐進了蘇家的門後,她的膽兒便小起來了。
她知道,蘇家人不喜歡她,上到古稀之年的太婆婆,下到隔房的堂妹,這個家好像就沒有人歡迎她,這包括她的丈夫。
小沈氏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前麵的蘇善畢,心裡既高興又難過。
人,實在是多,人一多了,味兒也難聞起來了。
蘇善畢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在支撐著自己。
他從來沒有要沈氏去死的意思,可她卻為自己而死了。
他隻是想找到惠滿而已,問問她為什麼。
為什麼躲著自己。
他以為惠滿是會來這裡的,她從前告訴過他,她有幾個姐妹就是被官賣到了教司坊。
也許她是來投奔姐妹去了。
蘇善畢知道這個想法很可笑,可他想不到惠滿還有彆的理由離開他。
明明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般真摯,惠滿一定也是心慕自己的。
對了,還有同樣心慕自己的沈氏。
明明隻見了一麵,心卻難受起來了。
自刎時那決絕的眼神,像火焰融化了他的心。
這…一定才是真正的心慕於人的眼神。
這正是他所渴望擁有並一直追尋的東西。
而他卻無法回應了。
惠滿……你會原諒我麼?
墨韻堂的小佛堂裡,惠滿連打了三個噴嚏。
她揉了揉通紅的鼻子,又敲起了木魚。
“小師傅,該喝藥了……”
……
小沈氏腳下一滑險些摔倒在地,還好蘇善畢托住了她。
“我……”
小沈氏露出欣喜的眼神,蘇善為卻彆過頭去,將她丟給隨行的丫鬟婆子。
“彆再跟著了。”
他冷冷的說道。
“可是…是婆母叫我……”
小沈氏又紅了眼睛,她局促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應該怎麼辦呢。
“總之,彆跟著我!”
蘇善畢強迫自己不去看她可憐的模樣。
他承認自己是有那麼一兩分的衝動想牽住她的。
可是,不行!
這樣的話,惠滿怎麼辦?
還有沈氏,雖然她已經死了,可她的堅貞才是值得成為他妻子的,才可以讓他心動。
而她,憑什麼?
蘇善畢看了眼楚楚可憐的小沈氏。
隻是,看上去很可憐啊……
蘇善畢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難道說自己是個濫情的人麼?
“我們畢哥兒是再心軟不過的了,不然你家婼娘憑什麼進門,我記著當時那大的還有氣呢?”
蘇太太頭仰得高高的,不緊不慢的吹著碗裡的茶湯。
“你們說的那些條件,我是一個也不答應,那妥娘也就罷了,橫豎是我自個兒相中的,可那婼娘算什麼?克父克母的喪門星!也敢進我蘇家的門?”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