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殤篇_聖界緣_思兔閱讀 

雪殤篇(1 / 2)

聖界緣!

一個朝花零落的初晨,十六歲的千裡飛雪獨自在紅蓮開放的碧波上起舞。

十六歲了,已經是一個略知情事的大姑娘了。

她穿著繡滿荼蘼花的雪白的霓裳裙,旋轉,蜻蜓點水般的起舞。她有點口脂,描秀眉,手指上塗彩丹寇。她的秀發已長至腰間,用純白絲帶輕纏,輕逸飄揚。

偶爾,她想到了哥哥海星織和曾今心愛的戀人狼破軍,——那一個說要匹敵天下的絕酷男兒。

想到他,她突然有些羞澀。上蒼說她會嫁給大英雄,而破軍,聽海星織說,他要緊握手中的槍和劍,淩絕天下,無人能及,當大英雄呢。

離開竹心小湖已有一段時間。

“轟”煙花綻放爆出華光滿天,刹那的美麗過後夜空又回歸寂寥。今年除夕千裡飛雪照例坐在江南小橋流水的屋頂一邊喝酒一邊賞煙花。

“汩餘若將不及兮,恐年歲之不吾與”千裡飛雪輕聲吟道。

雖然明知作為竹心小湖第一女殺手不該有這麼多的感喟,可是在這作彆舊歲之際仍是有好多情愫不自禁地湧上心頭!望著萬家燈火,想著夫妻恩愛共享天倫之樂的情景,千裡飛雪陡感形隻影單——自己是多麼孤獨!

“咕咚咕咚”飛雪仰天灌了數口酒,她雖為女流但酒量卻不遜於須眉。

“一年了。”飛雪幽幽地自言自語道,目光開始變得朦朧而悠遠,一年前她還和破軍有說有笑,如今卻隻能對月空吟,孤芳自賞。

她杏眸中隱含淚花,但她馬上偷偷揮手揩去,因為師父白旋鳳是不允許自己流淚的。

那段隨師父學藝的刻骨銘心的經曆不由自主的浮現在飛雪眼前穿著單衣的瘦弱的自己頂著冽冽寒風在雪中練劍,嚴厲的師父則時不時出來巡視。當然這隻是她的經曆的部分片段,她所受過的苦,如今也隻是一笑而過,因為她再也不是當年的她了。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千裡小姐好酒量!”這時突聞一個渾厚清朗的男人的聲音在耳邊說道。

千裡飛雪嚇了一跳,因為她竟沒有覺察到身邊多了個人,於是慌忙向身旁望去,卻見四野空空,哪有什麼人影,可那聲音卻明明是從耳畔傳來啊!

“傳音入密”一個念頭在腦中瞬間掠過,飛雪恍然驚覺,她馬上恢複冷靜,一雙杏眸警覺地在周圍的景物中搜尋,果然看到有一個人正站在百米外的一棵槐樹上,笑吟吟地望著自己。

但見那人身披一見貂絨冬衣,形貌俊朗,手中卻正把玩著一把折扇!

“原來是你!”千裡飛雪一見到來人便認出是易陽芷,易陽芷她曾會過一次,說起來也有些淵源,這個易陽芷是易陽家族的十公子。

“新年之夜我不想談買賣,如果有事,請公子改日再議。”飛雪語出後自己都感到驚訝,竹心小湖的宗旨一向是不論何時何地隻要價錢合理就應該接單!“

難道隻有談買賣才可以找千裡小姐嗎?”易陽芷說著,一招“穿雲奔月”飄然飛到飛雪所在的屋頂,坐到飛雪身旁,展顏笑道“我這次來是想來跟飛雪小姐交個朋友。”

“哦?易陽公子真是好雅興,可是無恩不受祿,飛雪既然沒什麼效勞公子的,哪敢跟公子交朋友!”飛雪以公事公辦的語氣道。

“其實我隻是很想和飛雪小姐交個朋友而已。”易陽似乎滿麵誠懇道。

“殺手之間可以做朋友嗎?”飛雪反問道。

“當然可以,你難道忘了你還曾幫助過我。”易陽芷信誓旦旦道

“我何時幫助過你?”飛雪詫然道,她想不出何時幫助過易陽芷,況且兩人素無來往。

“你忘了一個月前我因意外受傷而無法完成任務,所以我就找到了竹心小湖,請你幫我完成使命。”

“隻要價錢合理,竹心小湖不會拒絕任何顧客。”千裡飛雪道,她實是想不出易陽芷到底有何目的,並說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那好吧!”易陽芷略顯失落地說,“既然飛雪小姐不把易陽當朋友,易陽也不能強求。”突然抄起飛雪喝剩下的酒咕咚咕咚仰天喝了起來。“好酒,好酒!”易陽芷一邊喝一邊讚道。

“你彆把我的酒給喝光了!”千裡飛雪趕忙將酒壇搶過來灌了幾口,沒等喝得爽快易陽芷就又將酒壇搶了去。

飛雪大為發火,急施一招“妙手摘星”巧妙地將酒壇搶了回來。易陽芷毫不相讓施一招“探囊取物”還擊,酒壇又落回了手中。如此你搶我奪也不知過了多少個回合,二人竟是誰也沒喝著壇中的酒!

“哈哈哈!”千裡飛雪突然笑了起來。易陽芷一怔,竟忘記了搶酒。原來他從沒見過千裡飛雪笑,而千裡飛雪這一笑竟是如此動人,可謂豪爽中不失柔美——全無矯情做作的脂粉氣,如同寒梅一枝迎風綻放,令人心神為之一蕩!

“可惜酒少,不如我請易陽公子喝兩杯吧?!”千裡飛雪豪爽地說。

易陽芷受寵若驚,忙道“好!姑娘美意,敢不從命!”言罷,二人便要雙雙飛下樓去。

“菲兒,這麼快就舊人去新人來。”來者身穿緊身柔軟黑色絨緞,身姿如一隻黑天鵝般驕傲如許,五官顯目,秀發順直黑亮,眼珠是島國女子特有的棕褐色,黛膚如雪,纖腰細細,紅唇不點而赤,烏發不染而順,一身黑衣凸顯颯爽英姿之氣。果然是魅堂堂主倩寧。

“倩寧,你怎麼也來江南瀟灑,海哥哥不用你侍候?”千裡飛雪略帶嬌俏而神情凜冽地說。

“海自然會懂得照顧自己,可我這次來是有任務要轉達給你。”倩寧刻不容緩地說。

“哦,什麼任務?”飛雪對於白旋鳳突如其來的任務表示不屑。

“尋找一個人的下落。”倩寧擲地有聲地說。

“誰?!”飛雪心中一陣新奇,找人也需要她幫忙?

“白胤。男,年少,擅長擊劍,一年四季一件黑色勁裝,現漂泊海外。”倩寧負手十分利落地說。

“好,飛雪待命。”千裡飛雪轉身,騰架起輕功,往湖對岸飛去,轉眼消失在小鎮上。

千裡飛雪很慶幸自己能下一次江南,偷偷腥也好,不料碰到了破軍的表哥虞霸。

虞霸色迷迷的貪狼神態,九丈高的魁梧身材襯得她嬌小可人,秀色可餐。顧名思義,他是來嫖妓的。看到千裡飛雪嫋嫋婷婷走進錦繡樓,黃金錦閣中的他端起酒杯,朝老板繡娘說,就是她了。

土族境內的賞玉樓是凡塵最美的一座舞樓,因白旋鳳傳信說她年少時有東西落在那裡,並說她年少時認識的姐妹已是樓中的老板,隻要她帶著這個繡有錦繡二字的香囊就能取回。故今兒她來青樓尋物。

隻見繡娘望著珠圓玉潤的飛雪,笑聲蕩漾地向虞霸推辭道“這我可辦不到,她不是我們樓中的姑娘。”

虞霸一揮手,管家就送上一袋銀子在桌上。老板娘立馬說“好說,虞大人。”

十六歲的千裡飛雪多麼天真,竟打扮得多姿妖嬈進入男人獸欲的入口。

記得小時候她曾問過海星織,女人和男人有什麼不同,海星織總說女人不靠男人是活不下去的哦。男人喝醉了就這樣自以為是,她心裡想。那蒲柳之身便有賴貴人了,她嘴裡說。直到她被虞霸封鎖在青樓,才知縱然你顏色傾城,縱然你心比天高,可到你凋零的那一日,花徑無人來掃,隻見故園殘紅。

那一夜,虞霸傷害了她,第一次奪走了她的清白與驕傲。

在那個浮萍亂世,男人殺人以劍,女人殺人以美,人越老握劍的手越穩,而美的東西總是凋零的越快。她告訴自己要逃離牢籠,在凋零的季節來臨前殺出重圍,當她還美麗的時候綻放在自由的青空下。

在青樓她遇到了一個極世尊美的霸王寵姬——相瑤。

第一次見到相瑤,她正慵懶地相依在虞霸懷中,輕拋媚眼,膚色半露,放蕩輕薄。見到飛雪,虞霸命令她退下,退至門口,相瑤輕伏在她耳邊說道“我見劫了,我愛上了一個女人。”

“啊!”千裡飛雪輕嗯,聽清了卻不懂什麼意思。

“過來。”虞霸朝她招手,“她對你說了什麼?這麼神神秘秘的。”

千裡飛雪走近,被他反手一抱抱在懷中,他摸了摸嘴角的八字須,道“告訴我,她對你說了什麼,我最討厭有嫉妒心腸的女人了。”

千裡飛雪一笑,“她說,千萬彆相信男人,男人在喝醉的時候和沒喝醉的時候都自以為是。”

“嗬嗬,你還真有點意思,不愧是白旋鳳調教的好徒弟。”

“古語雲兄弟之妻不可欺,可是你卻連你的表妹都不放過。”

“在本王眼裡,漂亮的女人皆可妻。”

“你會有下場的。”千裡飛雪說完,便被他按下身去,俯身親撫,“本王不想和你費舌。”

有天,相瑤派請人邀請飛雪來香霧閣做客。相瑤設好宴席,在簾帳飄飛中等待她。飛雪來了,正值寒冬臘月,她披著厚厚的緋色棉氅,走入暖閣。她們聊了很多,比如男人。

“男人視女人為衣服,棄女人為禍水,而卻愛女人之美色,輕薄女人之誌氣,理直氣壯,好不理虧,比如強搶民女的虞霸。”飛雪撒氣道。

相瑤細看這麵前的飛雪,稚氣雖在,但已是少年老成之態,忽而一切又倏忽迷離,隻道“當我還很小的時候,我就是錦繡樓的頭牌舞姬,很多男人都想當我的入幕之賓,他們來了又走,但要留下一些重要的東西。這是交易,但價格雙方都明白,美色、金錢、權利、情報和人命,這世上所有珍貴的東西我都交易,所有東西都是有價格的。”

“我還真想知道你和虞霸交易了什麼。”

“安逸。”

“安全和逸足的生活?”

“是的,他給我華美的住所及富足的生活,並供人保護我和我的家人,隻要我為他所差遣。”

“不公平的交易,憑什麼女人離開男人就活不了。”

相瑤淡笑著,不語,窗外簾卷北風,下落了滾滾雪球兒。

到了夜間,香霧樓上斜月高照,寒煙籠月。

相瑤輕撥琴弦,娓娓道“既是知音,能否陪我小調一曲。”

“我學過抱琵琶起舞。”

“好,琴與琵琶本不是一物,但有幸能彈奏到一起,實乃緣分。”相瑤故弄玄虛道。

她們上樓,古老木梯咿呀有聲。

相瑤推開一扇扇縱深的雕花木門,光陰隔斷明滅,到了第三層樓,走進室內,忽而停步。飛雪見相瑤打開一隻烏木彩繪匣子,細細掀開層層軟緞,驀然看見一把紫檀螺鈿五弦琵琶——相瑤將琵琶小心取出,交於飛雪,眼光熱切。

飛雪驚訝,琵琶周身散發出的古老熟糯的幽香,令她十分喜歡。

“給你。”她遞給她這柄琵琶,一起遞過來的還有一柄紅牙撥子。

“我真怕不小心弄壞了。”飛雪囁嚅,要知道不喜歡舞琴弄樂的她小時候還沒有很多彈琴經驗呢。其實,除了那幾次破軍來冬臨島見她,嘲笑她不像女孩子,連琴音都不會彈唱,於是她便去冬臨樂器庫偷了一把生鏽的鐵琵琶出來弄,記得那時,被破軍打擊到了呢!

“給你,你試試。”相瑤堅持讓她彈彈。

“真的不記得是多久以前弄過這東西了。”令飛雪吃驚的是這是一把嶄新的琵琶,怕是沒有任何人在她先彈唱過。然而在指尖觸到紅牙撥子的那一刻,身體與記憶驟然有一道光束貫通,半是遲疑半是嘗試。

斜抱琵琶,輕攏慢撚,十指初旋

先有了一個音,然後一串音符飄飛耳邊。側耳默聽,仿佛在幻醒人的久遠記憶。

冷冷的琴音漸成曲調,舒展蔓延。

相瑤沒有太多驚訝,隻是銜著笑,示意飛雪繼續抱琵琶起舞,轉而席地而坐,俯首彈琴,笑意彌深。

夜色似濃還淡,似有撲麵香霧靜靜暈染。

到了深夜,飛雪舞著,轉著,旋著,琵琶的弦不小心弄斷了,手指荒涼。

下雨了,起風了,電閃又雷鳴。夜半,她睡不著覺,靜靜地在燈前吟詩。遠方思量的人你可曾聽見——“心悄悄,紅闌繞,此情待共誰人曉。”

到了午夜夜深人靜的時候,相瑤突然來訪,她說“虞霸今晚有要事離開了王府,這兒數我最大,你可以走了,這兒不屬於你。”

“但是我走了,他知道後會傷害你嗎?”千裡飛雪知道她喜歡她,敢於對她好,但實在沒想到她會放她走。她可是霸王新寵的姬妾呢!男人玩一個女人沒玩夠是不會放手的。她一直都這樣認為。

相瑤笑道“生長在歌舞樓,我從小就是玩火的人,以前以美色殺人,現在以權力殺人,我知道有被燒死的危險。我隻希望大火燒起來的那一日,我仍能盛裝微笑。”

千裡飛雪緊握她的手,道“好,曲不成,人已散,小妹祝福你。”

但千裡飛雪並沒能走出桃花街,虞霸連夜趕回,把她鎖在了青樓,千裡飛雪道“你不求你放我走了,隻要你不束縛我的自由,我願意留在你的身邊,至於當不當你的妃嬪是另外一回事,隻要你給我一定權力,我還可以為你掌管青樓等事務。”

虞霸摸著八字須,道“可。隻要你願意留在我身邊,什麼事都聽你的,我的小美人,我就是喜歡你那要強的性子。”於是千裡飛雪扮作一青衣,隱身在賞玉樓中。

賞玉樓。儘歡閣。是夜。

“當妓女就不要當雅妓,雅妓有用嗎?這雅妓啊在彆人眼裡是妓女瞧不起,在我們眼裡根本算不上妓,更是瞧不起,貞潔能當飯吃嗎?那沒用的東西留著乾什麼。”這是千裡飛雪聽到過的最愚蠢的話,不過這由一個當下最紅的青樓花魁說出,不足為怪。這翡翠就是在挑釁她的權威,不過千裡飛雪隻一笑了之。

皎潔的月光,襯得她的雙瞳格外明亮,卻是看不出是單純還是複雜……她望著眼前的這片梅林,不知讓多少女子腸斷白蘋州,如今她也成為了她們中的一個……

她在梅花下起舞,伊人獨醉……

“小姐,外頭有位公子說要邀您翡翠姑娘出閣給他陪酒跳舞。”丫環不緊不慢地走進賞玉閣,站在屏風外輕聲說道。

翡翠翠衣而起,著淺淡簪飾,芙蓉出於清水,天然無須雕飾,她正在閣中彈著琴聽了丫環的話,停了下來,不知是被打擾了還是怎麼的有幾分不大高興,擺弄著身上的玉佩像是在自言自語地說道,“是易陽公子麼,想來他也不是個省事的主兒。”

鵝絨竹扇掛著一個玉佩在胸前不緊不慢地搖著,妖嬈地踱著小步,何人可曾想到過,從前紅及京城的頭牌——紅怡,如今也有她年老色衰,人老珠黃之時。

紅怡急急忙忙地進入賞玉閣,眉心顰蹙著,可進了屏風內卻粲然地說道,“翡翠啊,這琴今後可有的是時候彈,這外頭的公子可等著呢。今天要是他再邀你,你就彆推脫了,就依了他罷”

她聽了紅怡這話,有幾分不屑地說道,“媽媽,翡翠今兒個身子不爽,媽媽還是找彆的姑娘吧去陪客罷”

“我昨天跟你說的話你都當成耳旁風了嗎?人家可是指名要你啊。當初要不是看你可憐又是個美人坯子收留你,不然你現在會有這樣豐衣足食的日子嗎?”紅怡坐到翡翠旁邊的凳子上對她說道,“你可知外麵這候著的還有誰嗎?”

原來那人是他心中早惦記著的易蕭,易大浪子。

傳聞易蕭曾在賞玉樓與名妓賞玉菲兒夜夜宿醉,真不知是真是假,如今也來眷顧她,她心中尤其高興,忘了身在青樓之故。

嗬嗬,挑開棉簾,隻見易陽芷和易蕭正誇誇其談地說著什麼,翡翠嫵媚地一笑,他倆怎麼混到一塊去了。莫不是有什麼事蕭浪子瞞著她。

易蕭打趣道“翡翠姑娘越來越漂亮了,真是灼瞎了易某的眼睛。”

翡翠一個勁地笑,笑罷,繼續言歡,說道“若不是易蕭大浪子想奴家了,奴家恐怕這時候還在睡春閨呢!”說著起身弄琴。那琴聲幽幽,不絕如縷,易蕭在一旁直愣地不斷誇獎,“嘿,琴技也有進步了,不錯,不錯。”

一旁的易陽芷眯縫著桃花眼,看著這如花似玉的美人,口水直流著,一會兒工夫,易蕭便出門去了,離開了賞玉樓。

沒想到翡翠心中掛念的易浪子卻隻讓她小調一曲,便走了,留下易陽芷擁著她讓她陪侍,翡翠心中說不出的厭煩,可又不得不繼續言歡裝笑。

夜色,終於把桃花街籠罩在黑暗之中。

夜市。待汀雨在客棧睡著後,易蕭來到了鬨區。

朦朧中抬眼望嗬,多美的一條長街!人影熙攘,街上鋪灑著零落的桃花瓣,散發出淡淡馨香,一條澄澈見底的小河靜靜躺在街道中央將左右兩邊的房屋隔開,水聲叮咚,煞是好聽。定睛去瞧近處街口的木牌,上麵是一行娟秀的小楷桃花街。

易蕭跟著一群昔日的酒肉朋友,拉緊褲腰帶,甩甩額前張揚的頭發,徑直朝賞玉樓走去。

煙花柳巷,金濤玉麵。

玉姨秀眉微蹙,回眸嫣然道“這位公子怕是新來的。”

“是,本大爺要叫最美最溫柔的姑娘出來做客。”易蕭大大咧咧地說。

玉姨拿著蒲扇,在他身邊轉悠道“呦呦呦,公子生的好俊啊,但您說的這話有誤,不是姑娘做客,而是公子您在這做客。”

“公子,包廂請。”玉姨一路引他上樓,他們來到一廂房。“姑娘隨後就到。”待玉姨走了,易蕭才仔細打量起四周這是一間布置極素淨的小屋。東牆和北牆各掛著一幅水墨山水畫,西邊是一方檀木製的案幾和靠椅,案上整齊放著幾本醫書和文房四寶。明亮的地麵上撒了些許桃花瓣,沾著水珠,馥香四溢。

此時,忽聞一聲清越的低鳴,簾外飄來一陣悠揚的琴聲。意境清遠,高曠疏淡,如林風徐徐,鳴泉漱石。易蕭頓覺似進入了一方美麗的天地湖波蕩漾,月色融融,有美人如玉,攢袖戲水,蝶舞蹁躚。水中倒影如畫,蒼穹煙火漫天,四圍群山爭秀,林外千層浪疊。如此佳境,直令人心醉神馳,忘了天上人間。

聽著聽著,易蕭愈發覺得心情平靜。眼皮漸漸闔起,美美入了夢鄉。

此時,一個韶華女子進門,正是扮為名妓的千裡飛雪,她已不是第一次見易蕭了,但見易蕭在她的閨閣繡床上袒胸露腹,立時雙頰暈紅,如染蔻丹。一轉身,便沒有理他。

深秋,微涼。楓葉火紅如血,打著旋兒飄落在酒館房頂。

這座城,平靜地和彆的城沒有任何區彆。可世間往往就是這樣,水流越平靜的地方,就越是潛伏著最洶湧的暗流。

他知道,這裡,就是桃花街尾了。

易蕭坐在酒館臨街的位置,懶懶地斜靠在牆體上,一條腿伸出搭靠在板凳,漫不經心地看著街上熙熙攘攘流動的人群,他,永遠都改不掉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易蕭,一個以絕世功夫和追蹤術譽滿天下的浪子。桀驁不馴的他,不為富權屈服,隻要他願意,哪怕一文錢不給,他也會主動幫助那些正義人士。所以,他現在來了,不為彆的,隻為解開心中的鬱結。

桌子上,已經喝空兩壺花雕,等待的人還沒來。易蕭有些耐不住了,把後背從牆上挪了開來,直了直腰,把發麻了的腿從板凳上曲轉,換了坐姿。這樣就剛好能看到從酒館大門進出的人。

他知道,他等待的人永遠不會失約。多年相交,他和她早已默契含然。儘管她的冷,她的寒讓人望而生畏,但那隻是針對彆人而言。

第三壺花雕快見底的時候,易蕭溫婉地笑了。他的笑,是因為酒館大門出現的一個女子,朱釵銀佩,潔白的衣袂襲地,凝脂般的皮膚,像雪一樣。雖然還隻是深秋,但她身上散發出來落寞的寒氣,讓酒館所有的酒客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真的是人如其名,賞玉菲兒(千裡飛雪的化名),就是他此行等待的人了。

沒有人看到她是怎麼來的,就如此刻,無聲的像一片雪花,輕盈地飄在易蕭的酒桌旁。

“你來了。”易蕭淡淡的笑容一如多年前,溫和的像三月的天。

再次看著易蕭那熟悉的笑容,飛雪的心忽得痛了一下,那些溫柔繾綣的時光在眼前仿佛曆曆再現。千裡飛雪清楚記得,他走的那天,天空絮絮飄落著雪花。從那日以後,她就把名字改稱為賞玉菲兒。

“你又瘦了。”菲兒輕啟朱唇,音宛鶯鳴。

“是嗎?可我不覺得。”易蕭收斂了笑容,臉上布滿了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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