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仙傀儡戲!
東樓國中部是一處極為廣袤的平原,被稱作有山原,而國都就修建在了有山原東北麵的群山之中。
既是依山築城,那麼山石自然成為理想便捷的不二之選,所以就像它的名字那樣,磨石城乃是一座由巨石壘起來的城堡。
冬月節將至,此刻磨石城上下都在為迎接天罰一年的新春而忙碌著,唯有在那王宮的內宮之中,白胖壯碩得像隻熊一樣的東樓國君公孫義仍據床而坐,悠閒地假寐著。
“國君,”內侍近前輕聲喚道“臨川侯來了。”
“唔,哦,”
公孫義一邊睜開眼,一邊把手從橫臥床榻上的兩名侍女懷中抽出——原來他竟是以這種方式來取暖,兼做墊枕之用。
“嗯,你們下去。叫他進來吧。”
侍女聽說忙支撐起身,不想其中一人因被公孫義那巨大的身軀靠得有些久,乍一動彈,忍不住腰上酸麻,竟是倚伏在了公孫義的左肩之上。
“嗯?”
公孫義低頭看時,肩上發力,那少女便如一件破衣服般,被遠遠地拋到了地下。
“國君饒命!”
女子顧不上擦拭嘴邊的血漬,強自支持住快要散架的身體,不住扣頭,已是哆嗦得狀如篩糠。
“還不下去。”
“謝國君恩典!”
少女如獲再生,趕緊叩謝過後便隨另一人退了出去。她剛才隻道自己會像之前的侍女那般,隻因凍得不小心睡著就被砍去了雙手。
這時一名中年男子走進寢殿,他叫公孫禮,是國君公孫義的同父異母哥哥。因這公孫禮既不愛習武也不好爭權,所以公孫義與他最是親近,不但讓他管著慶典一類的閒差,甚至還賜第封侯,愛重過於他人。
“哦,二哥來了,宮宴籌備得如何了?”
“稟國君,萬事俱已齊備。”
“哈哈,你辦事我自然是放心的,今年要更為隆重一些,尤其不能出什麼紕漏。”
公孫禮了然,笑著道“是不是為了比香國送來的小太子?”
公孫義點頭,“是要讓他見識一下我國的威儀。不過我叫二哥來是另有一事,頭前準備將他安置在仙道院,現在想來,還是住到王城內——在眼皮子底下比較放心。”
“國君的意思是……”臨川侯公孫禮思索道“是想讓這小太子住去臣的府裡?”
“哈,到底還是二哥最能懂我的意思……”公孫義支著手想要起身,卻因太過肥胖,自己也跌回了床上,便索性挪動著靠去扶欄上道“你是孤王最信任的人,這樣第一他的安全有保障,再者,也可以按照我們的想法去培養他。”
“是,臣即刻回去準備。”公孫禮盯著國君放在扶欄上那雙保養得極好的白掌,無法想象這是一雙執劍的手。“不過,”他猶豫著又道“國君說的培養,是讓我為他挑選師傅麼?”
“哈哈,哈哈哈,”公孫義大笑,“二哥你太耿直了。”
笑過之後,他眯起眼接道“培養人有很多種方法,對於這小太子……難道不該是儘量滿足他的需求,由他隨心所欲,然後對我們感恩戴德,從此聽命於我嗎?”
“臣記下了。”公孫禮告退出去。
在這路途中的半年多時間裡,秦毅已經來到了他人生當中的第十一個年頭。歲月逐漸褪去他身上的稚氣,將他打磨成為一個圓潤的少年。
暫住在迎賓館中的秦毅提出想要見識一下都城的繁華。館丞上報之後,公孫義認為這是小孩子的心性,乍一來到陌生的地方,難免會有新鮮好奇,也就很快批準了。
磨石城遠沒有天香城氣派,在這與他們建築色調一致的陰沉天氣中望去,層層盤上的街道房屋倒像是一座沒什麼觀眾的巨型看台,孤獨地屹立在北方的群山之中,似在等待重現往昔開幕時的壯觀。
秦毅沿路而上,張三和黑瞳也遠遠地步行跟隨,這讓他不禁想起了去年冬夜吳先生帶他漫步天香城東時的情景。
這裡又不一樣。秦毅想著,東城中的人們儘管貧窮,但依然可以聽到笑聲、哭聲、吵架聲,然而此地……沉默到近似麻木的居民就如那耕田拉磨的牛馬,看不出悲喜。
“這是為什麼呢?”秦毅仰頭對天。
“什麼為什麼,殿下?”張三小跑著近前詢問。
“張三你看,”秦毅指著遠處山脊上還在勞作的石匠,說“他們像牛馬一樣,從山上背下石頭建起了這座城,卻為什麼還要在自己建的城裡當牛做馬?”
“這……殿下,起風了,怕是快要下雪。我們該回去了。”
“唉,回去吧。”
沒有人注意到,當秦毅說出那番話時,僵硬得猶如一塊頑石的黑瞳,他的身子猛地震顫了一下。